“是我的一个学生毕业前赠给我的,一直没用过。后来学校办画展,学院领导请我画幅画,我就拿学生赠给我的画纸和颜料画了那幅画。”老教授神情冷淡。 “小康,怎么了,家里怎么这么多人,我害怕!”这时候,从卧室走出来一个头发披散的老太太,她身材干瘦,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和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眼神里全都是警惕的神色。 “没事的,亲爱的,他们都是我朋友,你先回房去,我待会给你讲故事!” “警察?他们都是警察,警察都是坏人!”老太太忽然大吵大闹起来,老教授连忙抱着她回了卧室,里面传来老教授不断安抚老伴的声音。 我诧异地看着于戈辉,他解释说,老教授的老伴儿精神有问题。 在教授家里没有搜查出任何线索,这条线路再一次停滞。不过另一边,有了重大发现。从那幅画中提取了四个DNA样品,分别属于一男三女。将之与失踪人口基因库对比后发现,其中两个女生为师大学生,另外一男一女并没有失踪报案的记录。 晚上在警局和于戈辉他们吃了大排档回家的时候都十二点多了,没洗澡,倒床上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脚步声,高跟鞋的声音。我猛的惊醒,但是强忍着没有立即睁开眼睛。 意识逐渐清醒,高跟鞋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异常诡异,尤其是在我这个单身汉的卧室里。 我侧卧在床上,背对着阳台,后脊梁骨冒出一阵凉汗,可是我一点都不敢动。 高跟鞋的声音在客厅响了一会儿,来到了我的卧室门口,停住了。我屏住呼吸,过了好久,声音再也没出现。我打开灯,身上已经湿透了。我下了床,走到卫生间冲了凉水澡。我来到客厅,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客厅茶几上。 我走过去,茶几上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纸,是一张素描画。 我当时心跳猛地加速,那是一幅少女脚的素描,才完成了一半。让我震惊的是,那双脚的脚踝上,有一圈於痕。 我立即打电话给于戈辉,半个小时之后,我的家成了案发现场,被一大堆警察封了起来,于戈辉亲自给我做笔录,其他人则到处检查有没有可疑人的痕迹。 我把刚才经历的一切告诉他,于戈辉戴上手套,拿起那张素描看了几眼,交给鉴定科去提取指纹和DNA了。 “真见鬼了?”于戈辉神秘兮兮地问我。 “要不然呢?”我看了一眼大门和窗户,并没有人撬动的痕迹。 “见鬼!”于戈辉骂了一句,“看来确实有冤死鬼,投诉无门,只能来找你了。”他打趣道。 我迷迷糊糊坐在于戈辉办公室等待着昨天晚上出现在我家里的那副素描的鉴定结果,快到中午的时候,结果出来了。纸是普通的画纸,但是这幅素描非是铅笔画出来的,鉴定科的技术员从黑色的笔迹中提取出了磷化物。 “骨灰?” 于戈辉超诡异的思维吓了我一大跳。 “就算是骨灰,也不可能检测出任何有用的证据!”鉴定科的技术刑警说。 于戈辉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不知道又在思考什么东西。 “我还是觉得那个教授有问题。”于戈辉最终说,“小王,去,把那个教授的所有资料,包括他的家人,朋友,从小到大的履历全都整理出来,我今晚就要看。” 于戈辉对其中一个警员说,“小李,把那两个失踪的女学生的资料,整理齐全,晚上交给我。小胡,抓紧时间找出另外两个失踪者的身份。好了,全都干活儿去!” 分配完任务,于戈辉带着我开车来到艺术学院的画室。据他说,那幅画就是在这里画出来的。 此时正是下午,画室里有几个学生在作画。我和于戈辉悄悄走了进去,站在画室后面黑板下,简单地看了一圈。画室很宽敞,没什么摆设,只有角落里有一些落了灰尘堆在一起的书桌。中间空出来,让学生们作画。 我看着看着被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那幅画画的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她的左手好像被身后画纸之外的某个人拉着。画的背景是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到黑暗中远处有一座古建筑的模糊影子。 我走了过去,看到右下角署名是一个女生,一个已经毕业的学生留下来的。 “咦?”于戈辉纳闷,小声说,“这个女生不就是失踪的那个吗?” “是吗?” “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叫韩林芝。” 下午回到警局,小李把整理的资料交给于戈辉。这是两个失踪女生的全部信息,其中就有韩林芝。她是一年前毕业的,毕业之后的资料只有寥寥数语。另一位失踪女生叫做焦红霞,是半年前报的失踪。 “奇怪,小李,韩林芝没有亲属吗?” “于队,她是孤儿,她所在的那个孤儿院几年前就拆了,所以,一个亲人都联系不上了。” 我看着资料上韩林芝的相片,长发披肩,样貌清秀,表情恬淡,嘴角微微翘起,十分的漂亮。不过,我越看越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这幅相片里的人立即就要活过来似的,我立即放下相片,躲开了她的目光。 “孤儿啊,真麻烦!”于戈辉仔细看了资料,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小王送来了关于那个教授的资料。“嗯,好奇怪啊,教授的老伴儿是一年多前突然疯掉的,而韩林芝也是一年前失踪的,这两者会不会有关系!” “看这里,教授好像领养过韩林芝!”我指着其中一张复印件说,“的确是,快看!” “嘶,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于戈辉再次来到教授家里。当我们问起韩林芝的时候,教授眼神中明显闪过了一丝犹豫之色。 “没错,人是我杀的!” 出乎我们意料是,教授竟然直接承认了。于戈辉看了我一眼,问:“除了韩林芝和焦红霞,另外两名死者也是你杀的?” 教授点头承认。 “为什么?” “韩林芝是我和前妻的孩子,当时老家发生洪灾,我和妻女失散了,后来寻找无果,我才和现在的夫人结了婚。后来机缘巧合,我看到了韩林芝的学籍资料,然后去她的孤儿院打听才确认她就是我的女儿。当时焦红霞和另外一个学生王雪琴是我的模特,她们偷听到了我和一位老乡的电话,得知了这件事儿,于是就勒索我。我担心被妻子发现,你们也看到了她的情况,不能受刺激,于是给了她们俩一笔钱。没想到的是,王雪琴和焦红霞把我当成摇钱树,几次三番勒索我,我一怒之下杀了王雪琴和焦红霞。” 教授说得非常平静,好像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我本以为这件事儿就算完了,结果王雪琴的一篇日记被她男朋友发现了,于是他告诉了韩林芝。韩林芝来质问我,被妻子听见了,她一下子受了刺激,就疯了。我怀恨在心,就把她杀了,然后杀了那个男的。” 于戈辉一边做着笔录,一边给警局的人打电话,让他们确定教授的银行转账记录,同时按照他说的地点,派人去找其他两具尸体。 两天之后,教授被抓起来同时检察机关以故意杀人罪提起了诉讼。 案件很快进入审理,教授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这么顺利呢?”于戈辉坐在博物馆,看着我写论文,自己嘟囔着说。 “顺利还不行吗?” “太顺利了反倒让我觉得疑点重重!”于戈辉啧啧说道,“你不觉得邪门儿吗?那天晚上,在你家客厅留下素描的是什么鬼?” 确实是,这件事一直都没有查清楚,我心里也是耿耿于怀。 “还有啊,一个大男人拿着高跟鞋杀死两个人,啧啧,太奇怪,说不通啊!”于戈辉挠挠头。“诶,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天去教授家里的时候,他妻子见到我们是警察,就很激动,大吵大闹吗?” “怎么了?” “她为什么害怕我们?” “你长得难看呗!”我随口一说。 “不对!”于戈辉忽然跳起来,“不对,不对,不对!”于戈辉一把揪住我,“不对啊!” “什么不对?” 于戈辉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有!”我有点心虚,转过脸去。 “凶手不是教授是不是?是他妻子,那个疯婆子,是不是?” 于戈辉揪着我的衣领子,瞪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混蛋!” 于戈辉猛地推开我,奔出了博物馆。 我叹了一口气,回头一看,李馆长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晚上于戈辉跑了回来,垂头丧气,“他死了。” “他只是想赎罪而已!” “屁话!赎罪?也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他说了算?”于戈辉坐在我对面,抓我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并没有完全告诉于戈辉。 那天晚上,我不仅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我还看到韩林芝。 实际情况是,我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之后,立即走到了客厅,看到月光从阳台的窗户照射进来,月光下,韩林芝翩翩起舞,脚上穿着一双火红色的高跟鞋。 “那双高跟鞋就穿在教授夫人脚上!”我不急不慢地说:“很有可能的情况是,那几个学生知道了韩林芝是教授的女儿之后,并没有去找教授,而是勒索了教授夫人,并且扭曲了事实,声称教授和韩林芝有不正当关系。教授夫人受了刺激,一怒之下杀了他们。教授只不过处理了尸体而已。” “那幅画难道是教授夫人的作品?”于戈辉猜测。 我不置可否。 “教授对韩林芝和妻子都有愧疚,所以才主动自首。”于戈辉皱着眉头,“不过,还是有很多疑点说不通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恩恩怨怨,本来就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