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六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我觉得不好意思,就去帮李大婶的忙。片刻之后,李村长跟他的儿子回来了,儿媳妇也带着几个孩子走了过来,我们一大群人围着桌子坐下来。李村长举起酒杯说这是仡佬族最著名的爬坡酒,是为了迎接贵客才拿出来的好东西,我们盛情难却,每人喝了一杯,然后才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直到晚上十点了,我们六个人才带着小莲离开,顺着坑坑洼洼的小路来到了小莲的家。由于刚才吃饭的时候,李村长给我们讲了好多关于仡佬族的事情,气氛十分融洽,我们也讲了好多城里的事儿,小莲慢慢的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抵触。 回到小莲家里,我们上楼去收拾东西准备休息。我站在三楼的栏杆向远处眺望,崇山峻岭被绿色覆盖,迎面吹来的夜风中都夹杂着一股绿色的芳香。这时候,一个小小的黑影出现在楼下,我低头看去,只见是小莲。她蹑手蹑脚抱着一个什么东西走到门前的那棵果树下,用比她还高的铁钎在地上挖了一会,挖出了一个坑,把怀里抱着的那个东西埋了进去。她做完了这个事儿,四下看了看,我立即退回到了屋子里。果然,她仰头朝着楼上望了一眼,然后才抱了一捆草扔到下面的牛棚里,上楼去了。 大概是白天太过劳累,对于晚上白启明回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早晨起床之后,我们惊讶地发现在竹楼门前扔着一头野猪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让早晨刚刚起床的我感觉到一阵恶心。不用说,杨怡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以至于一整天她都没又出门,窝在屋子里啃她的零食。吴尚河自然是侍奉左右的。 所以,吃完早饭,只有我、王科嘉、林芝婼和张胜男四个人准备去村子里转转,搜集一些关于仡佬族生活的民俗资料。 石峰村是一个很大的村落,人口多,面积大,因为是在山区,分布的也比较松散,走好长时间才能在山根下看见一座依山而建的竹楼。我们四个人走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两座竹楼,让我们误以为这个村子根本就没多少人。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村口,在那棵大槐树下面蹲着一个人,从背影看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脏棉袄,头发上沾满了泥巴打着卷儿,看起来十分恶心。他蹲在树根底下,身子不断地左右摇晃,隐约听见他嘟嘟囔囔,嘴巴里念念有词儿。他蹲在树下头,神秘兮兮地在那挖着什么,大概是听见了我们几个的脚步声,猛地转过头来,吓得林芝婼和王科嘉叫出声来。我虽然没有惊叫,心脏也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双眼睁得大大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个男人一张脸好像被捣碎了似的,五官已然分不清楚,整个额头和头顶长了一大块癞痢,鲜红的皮rou皱成一团和他扭曲的脸组成了一张诡异十足的面部。稀烂的脸上还流着黄色的脓液,时不时滴在他胸前的脏棉袄上,结成了一大块深黄色的半透明固体。 那个男人见了我们四个人,也好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似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着村子外跑去,一边跑还不住地回头,似乎担心我们随时追上去似的。 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农田身处,我才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抑制住之前的惊恐,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三个人,林芝婼已经被吓哭了,王科嘉脸色苍白,似乎还没缓过来,只有张胜男面无表情,看着先前那个男人蹲着的地方。树根部位有一个掩埋了一半儿的坑,隐约可见土下面埋着的是一个罐子。 我打算过去看看,张胜男拉住了我的胳膊,我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见男人蹲过的地上有一摊黄色的液体。我一想到液体是从男人稀烂的脸上流下来的,忍不住一阵恶心,回想今天早上白启明家门前地上那头死野猪,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狂吐起来。 “这里真是太古怪了!”王科嘉好半天才吐出这句话。 张胜男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在树根下扒拉了半天,才把罐子弄出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垫在罐子两边的把手上拿到空旷的路边,我们四个人围着,张胜男打开了罐子的盖儿,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冲鼻而来,林芝婼别过脸去猛烈咳嗽,王科嘉扭着脸干呕起来。因为我刚才已经吐过了,鼻子里全都是酸水的味儿,没有他们那样强烈的感觉。我倒是很佩服张胜男,竟然不为所动,固执地将罐子翻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一颗心脏! 当时我的脑袋翁的一下,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人类的心脏。我看着张胜男,她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因为心脏的腐臭味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们得马上向村长报告!”张胜男说。 “这个东西怎么办,放在这儿万一被狗叼走了呢?”王科嘉说,眼睛却一直没有再望向这边。 “我在这儿看着!”张胜男说。 “我也在这儿等着,你们俩去找村长!”我瞅了一眼张胜男,说。 王科嘉和林芝婼点了点头,然后回到村子去找村长去了。我和张胜男站在离那颗心脏不远的地方,暖风从东边吹过来,带着野草的气息。在班里,我和女生接触的很少,印象里,跟张胜男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一时间我们俩变得很尴尬。 王科嘉和林芝婼刚走了不久,那个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我和张胜男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躲得远远的。男人不可分辨的五官蹙成了一团,下巴上方嘴巴的位置裂开了一小缝隙,露出参差不齐的黄黑牙齿。 他在冲着我们俩笑! 我当时一把拉住张胜男让她站到我身后,那个男人见了我的举动,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他张开大嘴冲着我们喊了几声,然后抓起那颗滚在地上沾满了泥土的腐烂心脏塞进罐子里,他抱着罐子向我们俩靠近过来。我拉着张胜男不住后退,那个男人抬起手使劲儿抓了抓额头上的癞痢,挠下来一块深红色的皮rou,他甩甩手,将连带着几根头发的rou皮甩在地上,突然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快跑!”我大喊一声,推开张胜男,看着她向田地跑去,然后我张开双臂试图阻止那个男人继续向前。谁知道那个男人竟然毫不停滞,硬向我撞了过来,我只感觉胸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头撞击似的,一股恶心的液体甩在了我的脸上,我被撞飞出去摔在地上,昏迷了。 我是被林芝婼叫醒的,我觉得后脑勺很疼,身后一抹,流血了。 “怎么回事?张胜男呢?”王科嘉问我。 我咬着牙拼命回想,“我们被那个人袭击了,张胜男,我让她跑开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是李村长的声音。王科嘉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说了,李村长听了大叫不好:“哎呀呀,你看你们,我早跟你们说了,不要多管闲事儿,你们就是不听。”他跑到大槐树地下想要确定我们所说的是不是真的,看完了之后,一脸的大事不妙的样子,“你们坏了大事儿了!” “村长,怎么回事?”林芝婼小声问道,她大概是被吓坏了。 李村长看了一眼柔弱的林芝婼,面色缓和了一些说:“你们说的那个人是癞傻子,是仡佬族的。再过几天就是仡佬族的牛王节,按照仡佬族的习俗,牛王节之前,必须把牛身上的某个部分埋在大树底下,这样就会得到牛王的保佑。刚才癞傻子肯定是在埋牛的心脏,被你们打断了,他生气才攻击你们的。这对于仡佬族来说是大忌讳啊,会被诅咒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听到李村长把这件事儿说的这么严重,林芝婼脸色苍白的问。 “怎么办?”李村长失望的神色在我们三个人身上看了几眼,说:“当务之急先找到你们那个小同学,哎,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李村长最后这句话让我们三个人心里提了起来,什么叫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难不成张胜男被那个人抓走了,她落到一个仡佬族的傻子手上,会有什么不测吗? 为了完成系里面安排的课题任务,我和我的五位同学来到了仡佬族自治县下面的一个名叫石峰村的小村寨。来这里的第一天,我们被热情的李阿齐村长安排在了仡佬族人白启明家里暂住。白启明的冷淡态度和李阿齐的热情好客让我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并没有十分在意,然而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心里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 来石峰村的第二天,杨怡因为身体不舒服待在白启明家里,吴尚河留下来照顾她。我们四个人去村子里收集关于仡佬族的资料,在村口的时候被一个瘌痢头的怪物袭击,张胜男被怪物抓走了不知所踪。王科嘉和林芝婼带着村长等人过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怪物叫做癞傻子,是一个仡佬族土著,他当时在树下面挖坑埋的瓦罐里面放着的是牛的心脏,乃是仡佬族一个传统的习俗。因为我们的出现惊扰了癞傻子,他才发疯攻击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