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亚菲以前碰到过这种事儿，甩给醉汉一句话，她站到韩林面前：

“韩林，怎么啦？”

“我刚才在抓小偷……”

“你怎么被铐在这里了？”

“那两个年轻警察，把我当成小偷了……”

“怎么不合格的警察总会被你碰到，人家怎么没有出这种事儿？”

“……”

“你说你，被铐在哪里不好，被铐在我的单位大门口！我可不能跟你在这里一块显眼，我现在给王少强打电话！”

林亚菲气得脸色绯红走出人群，边回酒店边打电话。

王少强开着警车，几分钟就赶了过来，掏出专用钥匙先把韩林放开。

醉汉见来了警察，接着灵机一动：

“啊，老天哪，是谁让我喝了那么多酒？是谁啊？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啦，我刚才做了什么啊？刚才说了些什么呀？怎么我这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想哭。

而那两个小警察，逮住了小偷以后，真的明白搞错了，回来后红着正要跟韩林道歉。

“你们两个过来！”

王少强把他们两个带到河边上：

“我问你们两个，你们的头上长的是死羊眼么？”

两个人听了脸像大红布，站着不敢言语。

三个人回到韩林跟前，两小小警察给韩林再三道歉。但看见那个醉汉还站在一边，没有跑掉，其中一个又轻声问王少强：

“王队，那边那喝大的了，怎么处理他？”

“他因为喝酒进去了三回啦，今天所里忙，过一阵子他还得把自己喝进去，到时新账老账一齐算！”

“他竟号召起来了百十号人，就这么便宜了他？“

“这人心不坏，资助过希望小学，只是喝酒后变态是他的老毛病，哄走算啦。”

那个醉汉早见一下子来了三个警察，喝下去的酒顺着头发跑了一半。但他知道，越是守着警察越不能逃。

所以他站在河边装着看红鲤鱼，眼却在斜盯着身边的警察。

他突然看见一对亮晶晶的手铐，竖在自己的眼睛前面，而且还左左右右地摇晃着！一个小警察看拿着一付手铐，在他的眼前显摆。

他心想这下子完啦。这不锈钢的玩意儿他再熟悉不过了，而且比金手镯还金贵：他第一次戴了半个小时交上了两千，第二次两千八，第三次喝得找不到北啦，竟站在了派出所门口惹事儿，戴了二十分钟以后离开派出所时，没有交钱而屁股上被踢了一脚。

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明亮的手铐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

“怎么？还不走？想试试大小吗？”

他一下子明白过啦，今天自己没事儿，不会跟着他们走一趟。他一高兴想跑，又害怕警察改变了主意，所以慢慢地走开。

走了十几步回身，见警察早不再理采他，这才放下心来。心想：春节前烧的香，今天管用啦。不过警察不会就这样算啦，自己刚才又透支了道德，他们肯定给自己记下账了。

他现在酒已经完全醒了，后悔地摇摇头，接着失声地大叫：

“塔妈的！这酒是不能再喝啦！啊，啊，啊，老天啊，亲娘呀，在两千多年以前酒是用来给人治病的，古人治病讲究一食、二炙、三酒、四药啊，可是不要命的兄弟爷们儿一天就能拔上两瓶呀，我算弄明白啦：男人的平均寿命比不上女人，就是这酒搞的鬼！

劳资郑重建议，把酿酒股份公司缩小成酒厂，酒厂改成作坊，而把现在那些正在造假酒的作坊就地铲平！铲车若是不够用，劳资无偿提供！”

他这样喊着见河边的警察在看他，连忙缄了口转身钻进一个胡同，撒开两腿跑啦。

王少强叮嘱了两个小警察，继续值勤多动脑子，今天这事儿自己不会上报。两个小警察高高兴兴地走开。

“林哥，要不我用车把你送回去。”

“少强，不用了，如果进了你的车，有人，有人意为我真出事了。”

“好吧，那我先走啊，局领导到所里检查工作，那里正忙着哪。”

王少强离开后，韩林没有去画协骑电动车，这里距画协步行只要十分钟，但他今天情绪十分槽糕。

走到家门口，听声音林亚菲在做饭，而现在他真不好意思进门，或者说是不敢进门。

他痛苦地揣摩：都说老天有眼，可是他老人家的那双天眼究竟看些什么？

“呀，是韩林啊，站在门口怎么不进来？像个小孩子似的。”

韩林听了想哭，进了门见林亚菲笑容满面：这是先礼后兵呀，一会儿她会把自己骂得跟袜子一样！

他忽然发现桌子上亮晶晶地摆着六个菜，还有一瓶红葡萄酒。

“亚菲，别再摆鸿门宴了，行不？我出了事你就招待我，而且尽是鸿门大宴，搞得我现在饭量都不行了。”

林亚菲听了直笑，让他坐下：

“那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把它想成鸿门宴那就是提心吊胆，你把他想成工作餐那就心安理得，你把他想成家宴心情就放松坦然。”

“那这应该是讨论家务前的工作餐吧？“

韩林觉得坐着不舒服，又站了起来。林亚菲正拿着开酒器，把红葡萄酒打开。

两个人坐下。

“韩林，今天我们是说说话，说心里的话儿，但说话要有个氛围，对不？你也多吃点……”

“还氛围呢，冲下午那氛围，我能吃得下去？”

“你得坚强一些，看人家翟一民，在家里刚被媳妇用酒瓶拍了脑壳，可是来到大街上又成了头狮子。”

“翟一民已经哭过八回了！这你们谁知道？”

两个人吃菜喝酒，林亚菲还端着酒杯跟韩林碰了两次。碰杯的时候林亚菲“咣当”一声，竟把韩林吓了一跳，意为要准备发火。

“韩林，我当初选择你，除了你有才气外，更重要的是，你是个好人，而到了现在，也就是我们相识十年以后，你这种好人更少啦。”

“你要是用心去找，在岱山脚下，我这种好人，十分钟能找出一个加强营来。”

“哈，咱们不扯远啦，以后啊，管好自己的事儿，让正能量先弘扬在自己心里……”

第二天韩林没有出门，给印刷厂打了电话，他对厂里现在已了如指掌，很多事情都记在了心里，账目、库存、客户信息、用电安全都知道怎么去控制好。他问了几个问题，嘱咐相应的人员注意，这才放了心。

然后坐在家里，先摸过一本画册，看不进去。又找了一本诗集，看了半页一下子摔到了地板上：

“在现实生活里哪有什么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