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对二夫人的话有些不满,可王蘅却不在意,她也听出了二夫人话里的贬低,她本就是出身商户,别人要说,还能堵住嘴不成? 遂大大方方道:“是啊,不光我们王家,杭州一些其他的商户也都是这样的规矩,虽然早早的分了家,但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谁家有困难,大家都是照样出手相助,周家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规矩自然又不同了,其实这么一大家子住一起,热热闹闹的,我很是羡慕呢。” 曹氏拍了拍王蘅,道:“什么世家大族,书香门第,不过是祖宗留下来的虚名罢了,倒不如你们的规矩好,早早分了家,也学会自食其力了。”王蘅抿嘴笑了笑,不说话了。 岳氏见曹氏不高兴了,就冲二夫人使了个眼色,二夫人也低了头不吭声了。 场面一时静下来,周文起身笑道:“祖母,今儿我想做东,在园子里摆一桌酒,请蘅儿jiejie好生热闹一番。” 曹氏笑道:“你们年轻姑娘爱玩,我也知道,只是带不带我这个老婆子啊?蘅丫头是留下来陪我的,你们若是不带着我一块热闹,我可不放人。” 周文笑起来,跑到曹氏跟前撒娇:“原就想请祖母的,还担心祖母不答应呢,今儿就当是借着蘅儿jiejie的面子了,请祖母与我们一处热闹热闹。” 周静道:“五妹想做东,可别撇下我和四妹啊,既然一处热闹,不如咱们姐妹三个一起凑钱做东,你本来就喜欢置办文房四宝,若是只叫你出钱,你可就没闲钱买你喜欢的笔墨纸砚了。” 周文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三jiejie替我着想。” 对于周文这个喜爱读书的小孙女,曹氏还是很宽厚的,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脸,道:“有祖母在,哪用得着你做东,祖母把钱掏了,咱们祖孙好好玩一天。” 周静笑着拍手叫好,周琳也很高兴,岳氏笑道:“显见的我们是可怜的,老夫人就不带我们了?” 曹氏笑道:“有你们在,几个孩子也拘谨,回头略微一玩闹,你就要说没规矩,快别跟着我们扫兴,各自忙你们的去。”却叫上了海氏:“你也跟着去,咱们一处热闹去。”海氏笑着应了。 周家五位少爷,只有大少爷周安是娶妻的,二少爷周惠是周安和周旭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最是风流顽劣,如今都二十了还没成亲,下头的三少爷也是爱玩,四少爷又忙着念书,倒是不急着给说亲事,遂儿媳妇辈的也只有海氏一个。 待到请过安,诸人散去,海氏便张罗着让人在园子里布置开了,如今春暖花开的,倒是不怕冷,海氏又拿了好几个风筝来给几个姑娘玩儿,大家一起放风筝,说说笑笑的,都觉得很高兴。 远远地,周惠趴在花从后头偷偷地瞧,跟浪荡子一样,周旭很是无奈的在后头拉着他,让他别太过分,周惠却道:“是你说长得好嘛,让我也瞧瞧美人儿……” 周旭就是随口一提,哪知道周惠当真了,还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是气得要命,死命的把他往回拉,两个人这么纠缠着,倒是惹得曹氏注意了。 曹氏眼神不好,远远的看了道:“那是老二和小五不是?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丫头赶忙把两个人叫过来,周惠被抓住了,也不害臊,笑嘻嘻的过来请安:“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曹氏笑骂道:“你这个滑头,能想起来给我请安,又在琢磨什么坏事呢?” 周惠笑道:“我听五弟说,家里来了个天仙似的meimei,可不是要瞧瞧?” 曹氏点了点他:“你呀,就是不干好事。”话虽然这么说,可还是把王蘅叫了来见礼。 王蘅看周惠比周旭年纪大,虽然容貌有些相似,却更加俊朗,和齐咏表哥似的,笑嘻嘻的很是爽朗大方,遂笑了笑,行了礼,周惠也赶忙还了礼,笑道:“王家meimei简直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我看了都移不开眼睛。” 曹氏拍了他一下:“什么混话也在你meimei跟前说,还不快去,不然叫你meimei笑话。” 周惠笑呵呵的挠挠头,道:“meimei喜欢玩什么,我都弄了来。” 周旭一阵无语,使劲把他拉走了:“快走吧,要你cao心这些事,有祖母在呢。”兄弟俩拉拉扯扯走远了。 王蘅笑道:“周二哥倒跟我表哥很像,也是这么爱玩闹。” 曹氏笑道:“我听说齐家有二子二女?” 王蘅点头:“齐鸣表哥年纪最大,已经娶亲,长子齐楠都三岁了,齐咏表哥行二,他打小就调皮,后来跟着师傅学拳脚功夫,更是喜欢结交朋友,整天往外跑,齐真表姐行三,人最是温柔不过,如今舅母正给她说亲事呢,齐媛表妹最小,舅舅舅母也疼她,很是活泼爱笑,她们四个一母同胞,都是舅母所出,关系特别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亲姐妹还要亲呢。” 曹氏点头:“原来如此,齐家家风也不错,难怪一直这么兴旺呢,侯爷一直惦记着,说当年结识了你外祖父,也是颇为投契,跟亲兄弟似的,偏偏聚少离多,这次让小五去江南,我原先也是不同意,后来侯爷一说寄住在齐家,我就放心了。” 王蘅笑道:“那阵子我父亲刚回到家里,我也没注意这些事,只是后来听表姐说家里来了一位贵客,直到来京城,一路同行,这才算是认识了周大哥。” 曹氏忍不住笑起来:“你叫老二叫二哥,怎么能叫小五大哥呢?叫一声五哥吧,跟静儿她们一样。” 王蘅不好意思的应了。 曹氏想起周旭所说的退亲的事,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听闻你打小定的一门亲事退了?” 王蘅赶忙道:“老夫人可是听五哥说了?其实并不是因为五哥住在舅舅家的缘故,当初这门亲事是我祖母定下来的,她和陈家老夫人是朋友,想着两家结了亲,一个在杭州,一个在金陵,亲上做亲,于生意上也彼此有益,这才在我三岁的时候订了亲,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外出做官,我又常年住在外祖母家,孤身一人,和陈家就不怎么来往,就连所谓的未婚夫也没见过一次,更不知道他们家家风门第,只是逢年过来礼尚往来,客气一番就罢了,直到今年过年,陈家忽然要退亲,说是舅舅收留了五哥的缘故,还诬陷我与我二表哥有私情,这一听就是胡言乱语,父亲和舅舅都不信,本想去找他们理论,可一想,陈家摆明了要退亲,这样荒唐可笑的借口都找出来了,即便去理论,也是白白被人耻笑罢了,索性就归还了定亲信物,两边退了亲。” 曹氏认真仔细的听了,道:“你被退亲了,心里一点怨恨也没有?” 王蘅笑道:“怨恨什么?就是有点生气,觉得陈家太过无礼,婚姻大事本就是长辈做主,原先是祖母做主,如今既然退了亲,自有父亲替我做主。” 曹氏笑道:“好孩子,难得你的心宽,就该这样才好,不管陈家退亲的理由是什么,错过了你这个儿媳妇,是他们的损失,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出面,一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让你风光大嫁,我听说陈家老爷只是四品的知府?回头咱们别说四品了,三品大员都不必放在眼里!” 王蘅笑道:“您这么说是抬举我了,我也没想着攀高枝,说句不害臊的话,我觉得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不看门第和家底,只要是个踏实肯干,会过日子,会心疼人的,跟着他能好好地过日子,我就知足了。” 曹氏笑起来,眼底的赞赏之意愈浓:“我知道你懂事,知足常乐也是好的,可是也不能不挑门第啊,咱们既挑人,又挑门第,还怕找不到好的?” 王蘅捂着嘴笑起来,曹氏也极是开怀。 玩了一上午,中午又大吃大喝一番,到了下午,几个年轻姑娘便凑到一处下下棋,看看书,做做针线,曹氏闹了一上午也累了,便叫人请了周伯清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