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了现实之后，不管怎么样，都该放弃了啊……

白御时的脸色始终很认真：“相思，我带你走……”

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忍心拒绝他了。

坐在不远处的子都说道：“你到底是有多偏执，固执并且愚蠢，才会想着在我面前带走她？”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只给他一个眼神——你还是给我闭嘴好了。

他一说话，总是会将事情变得更复杂。

白御时死死地扣着我的手：“相思，我一定要带你走……”

他的眼眸中，只有一种情绪。

那就是——

无法打败子都，今天，他也必须带我走——

我深吸一口气，满含无力：“御时表哥，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呢……”

话还没有说完，白御时的情绪好像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拧着眉头，另一只手一抬，阴森黑雾从我面前闪过，猛地打在了一边，砰然响动。

我缩了缩脖子，看着白御时脖子上的痕迹，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都说，白御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只是为了对付子都。

如今的他，一定很绝望。

可是一切都是他自己所做出的选择。

我犹豫良久：“白御时……我……”

我想说，我没有办法因为同情勉强自己。

然而话还没说出来，一直不开口的白千渡突然说：“应相思，你跟他走吧……”

我：“……”

他说什么？

白千渡再次说道：“应相思，你跟他走吧……”、

语罢，子都站了起来，说：“白千渡，你有什么资格帮相思决定？与死人换骨，会变成骨妖，尽管获得了不人不鬼的力量，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承受这种痛苦？你是在可怜他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可怜他？”

我又愣了愣。

这好像是子都一次叫白千渡的全名。

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他说的骨妖，痛苦，可怜，是指白御时吗？

白千渡说：“不是帮应相思决定，而是你们无法反对，也不是可怜，御时不需要任何人去可怜。”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要帮白御时，他也不是在征求我们的意见。

可是我却听出来了，白千渡话语中的恳求。

子都的脸色变了变：“我就是要反对呢？你能如何？”

白千渡微微抬头，上前两步：“那就试试看了……”

我皱了皱眉头，挡在了他们面前：“你们不要动手啊……”

白御时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他还是只有一句：“跟我走……”

我缩了缩脖子：“好，御时表哥，你不要再和他动手了……”

子都道：“我不许，你就带不走她。”

我转头看他：“你还是别说话好……”

子都沉默良久，又无所谓地坐下了：“我以为你那个无良堂哥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看来，小白你比他还要可怜。”

白御时拉着我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我回头，看着子都，眸中情绪复杂。

子都倒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说：“你们走或者不走，对我来说区别都不大。”

片刻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不管是哪里，都在我的眼睛下。”

他是想表达，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我低着脑袋，始终没有说话。

白御时拉着我，匆忙往外走。

他说：“我带你离开。”

我沉默着。

他又说：“不管以什么方式，还是想要和相思在一起。”

我继续沉默。

白御时说：“我无法停止自己的想法和冲动，相思，对不起，我必须带你走……”

我憋了许久，只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御时表哥。”

白千渡突然唤了一声：“御时。”

听到他的声音，白御时停下了脚步。

我和老沈也跟着停了下来。

白千渡说：“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白御时笑了笑：“小千，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整个白家，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白千渡说：“那你就继续讨厌我好了，我等你回来。”

白御时的笑声越发不明：“呵……小千，我果然还是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

*

白千渡这个人，对谁都冷言冷语。

没有什么表情。

不熟悉他的人总是会觉得，他这个人不好相处吧。

到头来，最温柔的人却是他。

白御时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

离开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昏暗起来了。

白御时忽然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了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怔了怔，想了想，说：“没有什么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对自己来说都有意义，别人无法体会而已。”

白御时苦涩一笑，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将自己逼上这个地步，总是能够对付他，真的知道结果了，倒是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了，原来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打败他……”

我没有说话。

他又问我：“你们是不是都在同情我？同情一个失败者？”

我匆忙摇头：“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怜，御时表哥，用珍惜来形容或许会更正确！”

说着说着有点着急了，又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上的伤口，疼的脸色都变了。

白御时低头看我：“你怎么了？”

我摇头，还是强调：“不是可怜，不是同情，是珍惜，不管是我，还是白千渡，而你，其实也没有对错……”

白御时还是问：“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此时，跟在一边的老沈终于说道：“相思小姐咬了自己的舌头。”

白御时蹙眉：“为什么？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吗？”

我摆手：“没，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着急了，于是就咬了自己，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

白御时沉默一瞬，说：“到时候喷点西瓜霜吧，回去之后，我给你做点清淡的食物……”

我垂眸。

他说：“和我在一起吧……”

我还是垂眸。

他说：“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能回到他身边……”

我继续垂眸。

他拉着我的手，沿着干涸的河道往上走：“其实，真的很喜欢相思……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