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个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过来。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半晌,道:“几年前,我和三个朋友,发现了这处墓,时代很久远,但是算不得名人墓葬,那处墓不算保存得很好,基本上只能慢慢挖,考虑到陪葬品的价值,我们本来不打算挖的,后来发现,整处墓xue是一个家族墓,里面有好几个墓室,这块青铜板所在的墓室里空间不大不小,我们四个人,将整个墓室挖空,便发现了石棺,开棺之后,就看到了一具女人的尸骨。” 我皱着眉头:“你们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墓室一定是颖姝的墓室呢?” 老沈说:“因为是家族墓室,所以中间的墓室有墓志铭,石棺里的所有人都有写到,我做了十几年,商朝甲骨文之后的文字我都认识,这个墓室里除了一点金属和首饰之外,只有这一块青铜板吧,放在女尸的胸前,卡在手骨里,几乎没有移动过什么,从文字信息来看,青铜板所在的墓室的主人,就叫做颖姝,而且,根本我们的考察,墓室里的女子年纪不大,甚至没有夫家,主墓室所葬之人,是春秋时期的一位将军……” 我蹙眉:“颍考叔?” 老沈点了点头,继续说:“次墓室,葬着她夫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次墓室是后面挖的,墓室里有一点痕迹,很明显,主墓的人比他的夫人要早逝世。” 我沉默着。 颖考叔的确死于暗箭。 公元前712,郑国攻打许国的时候,牺牲。 老沈说:“墓xue里的东西,没多少值钱的,我们也不好出手,能够卖出去的,就一把青铜剑,古盔甲,还有一些金属饰品了,我们四个人和往常一样,将东西平均分好,到最后,只剩下了这块价值不明的青铜板了。” 我问:“你们为了彻底的公平,将青铜板切开了?” 老沈点了点头,说:“是,开墓的是四个人,东西必须处理好,这是我们的习惯,我手上的这一块,因为市面上不好处理,价钱不算满意,所以没有卖出去。” 白御时接话:“我这一次回到这里,正好遇见了老沈,长期和坟墓打交道的人,身上总有种特殊的气息,因此多留意了一些,真正认识之后,偶然交谈提到了他以前的事情,才知道,他手上有这块青铜板。” 老沈看了白御时一眼,说:“我与白少爷,也只是互相帮助的关系,你们若是要这块青铜板,我便给你们,你们想要更多的信息,我也都会告诉你们。” 我有些好奇,看向白御时:“什么意思?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约定吗?” 白御时说:“他有个女儿,病得很重,我答应帮他治好他女儿而已。” 原来只是这样…… 白御时笑了笑,说:“事实上,我认为我们多多少少还是算一点朋友的关系的。” 老沈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角略显沧桑,眸子却深邃沉静。 白御时又说:“直到现在,我才深刻地体会到,人类的生命有多么脆弱,以前的自己,是如何脆弱地活着。”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白御时他,已经开始习惯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了吗? 死人的尸骨,活人的血rou。 他到底不算是个人了。 我垂眸,无奈地说:“人的生命的确很脆弱,但是正是因为脆弱,才会显得伟大。” 脆弱的人类,总是会带给这个世界惊喜。 上天其实是偏爱人类的,毕竟给了人类最大的潜力,和最能感受整个世界的身体与心灵。 白御时他,现在都感受不到痛了吧…… 他还是面带微笑:“相思说的很对,就好像此刻的你,脆弱而伟大……” 我拧着眉头,没有去深想他这句话中的意思,转头问老沈:“你带出来的东西,只剩下这块青铜板了吗?” 老沈点头:“有一把主墓室里挖出来的青铜剑,我已经将它出手卖掉了。” 我低着脑袋,视线始终放在那块青铜板上。 * 很久以前,心中便有了这种预感。 这块青铜板,和某些事情,必定有着难以切割的关联。 然而真的了解到真相之后,似乎又不知道从何开始思考了。 青铜板,是颖姝留下的。 这首诗,也是颖姝做的。 但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我就是颖姝。 颖姝即是我。 我将手指放在这块年代久远的青铜板上,满含愁思:“可是……为什么会有一块青铜板到我父母手上,他们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寄给我?” 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秘密? 爸爸mama将青铜板寄给我,留下的唯一信息就是——所谓的猜谜。 白御时忽然伸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他却微微用了点力,握住了我的手掌。 白御时说:“四个盗墓人,分别得到了四块青铜板,仅仅冲着这块金属的年代,都是会有人收的,只是价格高低罢了,哪怕不完整,总能卖个不算差的价钱,四个人各自有不同的看法,有人将它出手卖掉了,流落在外,其中一个买主,就是你父母。” 我看了他一眼,神情越来越复杂。 四块青铜板。 有三块卖了出去。 只有一块始终留着。 卖出去之后,就有了其他各种可能了。 在黑市中流落的青铜板,被恶灵寄居。 恶灵宣扬着能够实现别人的愿望,从而变得更可怕。 另一块流落到东南亚国外,放在文物堆里,被收了回来。 至于我父母的那一块…… 白御时说:“你爸妈从事的是特殊领域的考察研究,与一般考古学问不同,如果我是他们的话,就算花再高的价钱,买一块年代久远的青铜板都是有可能的。而这些青铜板,被聚集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你在找,或许还与轮转的宿命有关。” 我没有说话。 这也宿命么? 他拉着我的手,继续说:“至于为什么要寄给你,我只能做最基本的猜测,毕竟,我并没有见过他们。” 我匆忙问道:“什么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