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这种东西，细思极恐。

我不敢去想，有多少事情，与以前是一样的。

甩了甩脑袋，还是面带微笑：“在我看来，你们都是想多了，一切都在改变，我才不相信宿命这种东西，你也不要这种表情了好不好……”

他没有多说什么，眸中情绪还是很复杂。

我继续说：“真的，那种东西不可信的，我姥姥以前给我算过命的，并不是全部都是对的，虽然说吧，她不是个专业的命理师……”

子都扬起唇角：“相思倒也学会考虑我的情绪了，似乎是第一次，我很意外，也感到惊喜。”

我怔了怔，恍然发觉他说的是指表情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表情不好的样子。

因为他，这种家伙，也很少露出那种表情。

眼神中潜藏着真切的恐慌。

他是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开始畏惧所谓的宿命了。

我垂眸：“没什么啦，你还是，轻松快乐一点的好，要是你总是情绪不好的话，我可能不太会安慰你的……”

安慰别人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子都的神情不知不觉间变得与平常一样淡然，带着一丝悠然：“你说的很对，不过你说的安慰，我与相思之间，其实永远都不需要相思来安慰我什么。”

他扣着我的手，继续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还是会选择支持你，你若是要一个人，那就一个人去。”

我点了点头：“放心吧，没事的……”

至于所谓的宿命，我认为，只要我想，始终都能打破。

慕子言与白御时。

颖姝与我。

还有活着的他与现在的他。

一切都不一样了。

*

19：49

御茶坊茶舍。

夜幕低垂，白光逐渐涣散。

白御时约的地点在近郊区的茶舍。

我忙完事情过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多了。

茶舍的格局带着满满的中式古典气息。

前门虚掩着。

我犹豫片刻，推开门的同时开口：“御时表哥？”

脚步声响了起来，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皮肤略黑的中年男人。

男人虎背熊腰，一双眼睛在茶舍的灯光下炯炯有神，仿佛会发光。

茶舍里的灯光为了迎合中式古典气息，看上去就好像是点了蜡烛一样。

其实只是灯光的色调微微调了调。

我后退了半步，好奇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打量着他：“你是？”

中年男人说：“鄙人姓沈，相思小姐，白少爷在楼上的阁楼等你。”

我皱了皱眉头，没想到白御时与这个中年男人竟然是认识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特殊。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

我跟着他上了阁楼，正好瞧见了白御时坐在椅子上，身上盖着半张毯子，脖子的黑色纹路似乎又往上长了几分，已经快要漫过他的下巴了。

白御时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视线微微一转，猛然发现，他身边的桌子上，真的放着一块熟悉的青铜板。

看到这里，我的脸色就忍不住变了变，索性直接打断了他：“御时表哥……”

白御时睁开眼睛，微微笑了笑：“相思。”

他伸手，指了指身边的那块青铜板：“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我匆忙上前，走到他身边，将那块青铜板捧了起来。

的确，这不是假的，这一块，就是最后一块青铜板。

严格来说，从它的切割位置来看，应该是第二块，右上角的那一块。

我看着上面刻着的字，转头问他：“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白御时轻笑：“相思最关心的问题，竟然是这个吗？”

我沉默一瞬：“我最需要知道的，似乎只有这个问题。”

他笑出声来，缓缓说：“这块青铜板，是老沈给我的。”

此时，那个面色略黝黑的中年男人就站在一旁，神情变幻莫测。

我放下那块青铜板，默默坐了下来。

白御时说：“相信你也很清楚，这块青铜板的来历，首先必定是从古墓中翻出来的，其次，一整块青铜板被切割成了四块，用的是现代的技术。”

我点了点头：“没错，但是这块青铜板，是我爸寄给我的，他这么做，必定有原因。”

白御时的脸色变得复杂：“这块青铜板与你父母的关系，我不做猜测，我现在只知道，这块青铜板与你的关系。”

我看向他：“什么意思？”

白御时说：“从位置上来看，这是第二块青铜板，上面刻着的字是——念如昨日，奈何卒岁。”

我想了想，说：“那么，整首诗就齐了……”

君子墓矣，奈何长戚。

念如昨日，奈何卒岁。

君弱思兮，白夜无华。

死生契阔，归来相思。

*

作诗的必定是个女子。

她感叹思念的，是死去的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已经死去很久了，但是她的心情始终都很悲伤。

回想起来每一幕，都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然而事实上，他已经死了。

思念死去的他，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失去了光彩。

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

生，复来归。

死，长相思。

我拧着眉头，心中忽然一痛。

生，复来归。

死，长相思。

为什么？

为什么我能够这么深刻地体会呢？

为什么我会觉得无比难受？

就好像心中压了巨大的石头，无法呼吸一般。

我按着胸口，心口越来越疼。

归来相思……

归来……相思……

猛然间，白御时突然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蹙眉，唤了我一声：“相思？”

我缓过神来，颤抖着摇了摇头：“没，我没事……”

白御时认真地看着我，说：“相思，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块青铜板，是从颖姝的墓里挖出来的……”

刚开始听他说，我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察觉过来的瞬间，脸色就变了：“什么意思？”

白御时说：“老沈是个盗墓的，几年前，他与几个朋友，挖了一个年代很久远的墓，里面的东西保存得不算很好，但是还是翻出来不少值钱的东西，其中最有价值的，就是这一块青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