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颤抖着,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一丝不挂的无头男人伸手,指了指:“相思,别压着我的脑袋……”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失了半拍。 转头一看,才发现是我屁股旁边放着的是一个男人的脑袋。 白御时的脑袋—— 我惊慌失措地捡起他的头扔了过去:“白御时你这个神经病,有病啊!” 白御时接住自己的脑袋,然后当着我的面安上。 鲜血涌动着,与**联合在了一起。 我缩在石棺里,惊愕地看着他。 他凑近我,嘴角还挂着如往常一般轻浅的笑。 我又忍不住退了退:“你到底在做什么?” 还有,他就不能把衣服穿上吗? 白御时说:“因为要将相思,从那家伙的身边带走……” 我看了他一眼,猛然发现,他的瞳孔,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了。 他是—— 已死,或者将死之人—— 我愕然:“白御时,你……” 他挑眉:“嗯?什么?” 我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问:“你……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冷:“死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活着不好吗?” 白御时起身,淡淡地说:“与死人换骨,灵魂就会堕入黑暗,无法进入阴间,永世不得超生,停滞在人类的世界里,却也不能为活人接受,就好像一般的鬼妖一样……” 不经意之间,扫了一眼他一丝不挂的身体,我惊叫出声,然后闭上了眼睛,转身对着石棺角落。 片刻之后,我听到了他的轻笑声。 我不明白,这种时候,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白御时继续说:“这种术法在白家是没有记载的,事实上,也很少有人会把这种术法用在自己身上,只是很久以前,有人会用这种方法,驯养鬼妖,与死人换骨的魂魄会变得很强,但是成功的几率并不大,因为尸骨与魂魄之间会有排斥,慕子言的尸骨,存放此处两千多年,可想而知阴气有多重了……” 我听着他说的话,脑袋从石棺里探出来。 不远处,手电筒的光芒照在石棺外白御时的身上。 他正在穿衣服,衬衫还未扣好,便转头看我:“相思。” 我拧着眉头,认真地看着他:“其实变成一个很强的鬼妖并没有好处,匕首刺进心脏,一定很很疼,姥姥说,滞留人间的鬼物,都很痛苦,他们的灵魂时时刻刻都承受着折磨,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那种感觉,与活着的时候完全不同……” 白御时走到我身边,缓缓蹲下,漆黑的眸子正好对着我。 他微微笑了笑,略显漫不经心地说:“相思还真是善良,虽然话是没错,但是对任何已经死去的人来说,承受痛苦的灵魂都显得微不足道,那种感觉,很麻木。” 我站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白家的人啊,你是阴阳师……” 白御时也起身,扣好纽扣,一边整理背包,一边说:“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白家的事情,我父母去世得早,从小跟在叔父身边,白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已经还了,要知道,我已经很仁慈地对待小千了……”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 就连结果都想到了,换的衣服也放在了背包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从石棺中翻出来,拼命地组织着语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执着那些莫须有的东西?你说喜欢什么的,其实喜欢也不是拥有,你总不能强迫我去喜欢你吧?” 以前那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那时候的白御时多好?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管是你也好,小千也罢,都不曾真的了解过我,小千小时候,一点也不开心,我总是会去安慰他,给他说很多很多事情,其实认真说起来,只是不太喜欢看到他那副表情罢了,后来不知不觉间,竟然连自己也给欺骗了,有时候我自己都会以为,我是一个好人,谁不开心,我都可以去安慰他,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早就受够了周围每一个充满了困扰的人。” 我无言以对。 他的伪装始终,都是他自己的习惯。 白御时继续说:“我知道,小千从某种意义上很依赖我,因为他一直都是孤独地长大,他将我看做唯一的朋友,不仅仅是亲人,然而说真的,我也受够他了,因为我们的五弊三缺,他不谈恋爱,不交其他朋友,也不愿意与别人过多的接触,因为知道,你对他没有特殊的感情,他甚至直接选择了退缩,因为你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他什么也不考虑,毫无回报地帮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人。” 我后退半步,没有想到白御时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与白千渡的理念,竟然如此不和。 我沉默了很久,才说:“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表达,他没有办法了解你,都是你自己的问题,白千渡有白千渡的选择……” 不等我说完,白御时便说道:“如你所说,我也有我的选择,我与小千不一样,他选择退让,而我不,作为鬼物,那家伙的能力是很强,但是总是会有办法除掉他,不管用什么办法……” 我的后背有些发凉。 可能是我的大脑很有限,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他的喜欢是除掉情敌,然后得到我? 这是喜欢? 白御时他,也许只是因为伪装久了…… * 整理好东西之后,白御时将石棺里的几个酒樽拿了出来,还有一些刻着字的龟壳。 他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他说:“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很快就会找过来了,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管你去到哪里,他都会知道。” 我任由他拉着,已经深刻地明白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头的了。 深山里夜风呼啸,月色朦胧。 背后是漫天的漆黑,我们沉溺在粘稠的墨色中。 呼呼声在耳边响起,风刮得脸颊生疼,我却只能跟着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