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汽车微微的颠簸之中，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恍然发现我竟然靠在白千渡的肩膀上。 顿时吓了一跳，匆匆坐直了身子。 白千渡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只手默默撑着脑袋，眼神之中带着一贯的对整个世界的漠然。 我看着他的侧脸，莫名地又想起了他小时候，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哭泣的时候的样子。 这个事情，我想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好。 就当做自己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就够了。 白千渡他，再也不会哭得像个小孩了…… * 汽车终于到站。 分明什么都没做，但是却感觉自己此时充满了疲惫。 白千渡帮我背着包，走在我身边，跟着我。 搭了公交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个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该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姥姥离开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当时她就坐在椅子上，然而便再也没有醒来过了。 她的尸体，就放在她平时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白千渡站在客厅里，从墙壁上，将一张阴阳师的符撕了下来。 他说：“尸体是聚阴之物，当时秀姥姥的尸体，放置了这么长的时间，房间里的阴气也随之重了许多，容易招惹鬼物了，这张符，是白家的人留下的。” 我看着他：“那你撕下来做什么？” 白千渡的语气很自然：“碍眼，况且，我人已经在这里了。” 我无奈，不知道他是想说，他不介意鬼物被聚集到这里，还是说鬼物都会因为忌惮他而不敢出现。 总之，既然他不在乎，那么我也不用担心什么。 取了骨灰之后，我们一起出门去饭馆吃饭。 或许是因为饭馆附近便是一所中学的原因，我和白千渡走在路上，便吸引了许多视线。 ——准确地说，应该是白千渡吸引了许多视线。 他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并不放在心上。 我走在他身边，只觉得压力很大：“现在的中学生还是那么可怜啊，看样子，她们好像才放假……” 想来想去，也只有说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压力了。 不过总觉得自己这句话怪怪的，说起来，不久前我也正是这可怜的一员。 白千渡淡漠地“嗯”了一声，并不搭理什么。 我无奈，于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好几个背着包，抱着教材的女生纷纷望了过来，低着脑袋，似乎还一边说着什么。 此时，路边忽然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女声：“相思学姐？” 我怔了怔，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捧着好几本书的高中女生看着我，眼角带笑：“相思学姐放假也回家吗？” 我这才想起，这个女生是我在这里念高中的时候，关系还不错的低年级学妹，她念书一直很用功，成绩优异。 我摇了摇头，说：“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我姥姥去世了，所以趁着假期回来一趟，你们这是刚放假吧？” 女生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抱歉：“原来是这样，对不起，相思学姐……” 我轻轻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总有一天会这样啊，我挺好的。” 女生转头，看着站在我身边的白千渡，有些惊讶：“相思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她惊讶的是我有男朋友这件事，还是惊讶于白千渡为什么长得这么帅。 诶—— 不对—— 白千渡不是我男朋友！ 我正想解释什么，白千渡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叫白千渡。” 我很意外，他竟然不反驳什么。 仔细一想，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女生抬头看着他，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惊讶：“相思学姐，你男朋友好好看……” 我有些无语，匆匆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表哥啦，白家的人……” 女生有些尴尬：“原来是亲戚。” 不知不觉间，我和她闲聊了好几句。 白千渡一直不动如山地站在一边，简直像极了路边的雕像。 他仿佛也不在意我拖拖拉拉，虽然始终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说的话也冷冰冰，但是看待一个人，并非是从他所说的话来判断他，而是从他所做的事情。 白千渡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至少，在我看来，比起某个老爱置气的家伙来说，他善良温柔多了。 * 告别了学妹，我们坐在饭馆里，点了几个菜。 饿了大半天，真的有点撑不住。 白千渡似乎很喜欢隔着窗看窗外的风景。 然而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认真地盯着他看，眨了眨眼睛，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一句：“表哥，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他这么喜欢盯着外面看，理由无非是那么几个。 窗外有鬼—— 他缓缓开口：“这个地方的鬼物，气很轻。” 我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做气很轻？” 白千渡说：“人死了之后，变成鬼物，生前纠缠的执念太深，牵扯的东西越多，鬼物的气也就越重，磁场也会相对强一点，简而言之，气很轻的鬼物，想的问题很简单，反之则很复杂。”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意思就是说，这样的鬼物更不容易变成厉鬼了……” 生前纠缠的越多，死后也就越放不下，怨气越重，便成为了厉鬼。 这就是他所说的气很重吧。 白千渡沉默一瞬，忽然说：“但是并不代表，气很轻的鬼物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情，它们总是会或多或少地掺和人类的事，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曾经有一只鬼找上我，他将我困在了漆黑的屋子里，给了我一大箱子的硬币，很多很多硬币，他说，只有从这一大箱子硬币中找到正面和反面都一样的硬币，并且拍下照片，从门缝中递出去，他才会打开房间的门，让我离开，如果我找不到，那我就永远都没有办法离开那间黑屋子了。”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忽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到十岁？ 因为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