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开始降临,小镇唯一比较热闹的地方,这片工人们常常光临的大排档区域也亮起了灯光。 ”老板,再拿个凳子!”忙活得不可开交的老年男人被叫过来,一看我们这儿只有两人,脸上立刻写上了不开心这几个字,”年轻人,明明是两人,要三只凳子做什么?” 我刚想说什么时,就发觉脚下被对面的白艺芩给踢了一脚,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她抢先了话,”第三个人不在这儿吗,大爷您看不到哇?”她站起身来,正儿八经的指着旁边只能被我们看到的桃子小声对他说,弄得人老大爷用脖子上的毛巾把眼睛擦亮了,再看时,还是一脸茫然。 ”你说,这儿是不是有人?”很快,她又拿我当靶子,满脸认真的问我。没办法,而且谁叫这也许是陪她吃的最后一顿饭呢。我点点头回应道。 桃子看着那人紧张得都快冒汗的样儿,噗嗤笑了。 ”大爷,这位置的人说了,”老大爷正被吓得准备走时,白艺芩又把他给拉住,”今儿她就想吃个免费的晚餐,您要是同意,咱们吃完走人,您要是不同意,她就跟这儿不走了!”说这话时,她机智的朝桃子眨眨眼。 于是桃子也立马意会到她的意思,先是在他脖子处吹了一口冷气,又伸出手去扯了几根他的头发丝,令他突然叫出了声儿,四处张望,发觉身边并没人后,连连惊恐着神色点头说好。 ”为我们最后的晚餐,干杯!”菜刚刚上齐,白艺芩就慢慢举起手边装着白酒的杯子,扬起头朝向我们。尽管天色已晚,灯光灰暗得有些让人看不清细微的表情,但我和桃子还是能察觉到她爽朗笑容的脸上,略带强忍。 ”你就别喝了!”几乎是同时,我和桃子说出这两个字来,令她先是错愕,而后很快转变了神情,噗嗤一声,指着我俩嘲笑道,”看你们紧张的,只是白开水而已!”说完,她摇晃手上的杯子,还喝了一大口到嘴巴里。 ”别光看我,你们也走起来呗!”见我们紧盯着她没有动筷,白艺芩站起身来,一手扶住桌角,一手将酒递到我面前,苦口婆心的劝导,”就当是为我饯行,以后,你要是再见到我,说不定我早已忘了你。”她抬起头,微笑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些许哀伤,刚想要放下酒杯,就被我接住,一口闷下去了。 ”还有你,桃子,”她将脸转过去,把酒杯递给桃子,”知道你没喝过白酒,就一次,你就别拒绝了!”说罢,她又傻笑的望着她。 ”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活着,好好照顾阿哲哥!”桃子接过酒杯,眉也不皱的就将那杯酒全都咽下肚去。 看我们都喝过了酒,她才慢慢坐下去,一杯又一杯喝白开水的间隙,像喝醉了一样,不停诉说这这两个月以来我们在一起的种种回忆,到最后,两手撑在桌子上,傻呵呵的盯着我们,不知不觉笑出了眼泪,”阿哲你知道吗,最近我常常在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面,有海,有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子,还有一只盘旋在高空,久久不肯离去的鸟儿。” ”这不是我的梦境么?”半醉半醒中,我忽然想起来,她说的这些,竟是我之前做梦的场景。但是好像,我并没有告诉过谁,连桃子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和我做相同的梦? ”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你的梦?呵呵……”白艺芩再次拿起手里的杯子,喝水过后,眼神邪魅的凑近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哪一年的时候,在世界的最东边,靠近海岸的沙滩上,有种飞鸟,名唤时光鸟。这个名字的由来,据说是它可以召唤灵力,令时光流转,回到过去,或者穿梭未来,但是几乎没有谁知道,一旦它真这么做了,必定会让自己消失在它所创造的空间里。它体型轻盈,全身雪白,有着烈酒一般的性子,对上去凶悍不堪,常人难以接近,但是其实,它的温柔与安静,只表露在收养它的女主人面前,所以其他的鸟类,总是嘲笑它,趋炎附势。可它们并不知道,收养它的女主人,费劲了心思,差点失去百年的灵力,才换来了时光鸟的自由。她总是说,鸟儿啊鸟儿,你应该迎着太阳的方向飞去,那儿才是你的归宿。鸟儿却告诉她,无论这辈子,还是下下辈子,它都会守护着她,帮助她完成所有她想做的事。” ”很多年以后的一天,女主人爱上了人类,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快要灰飞烟灭的时刻,她用毕生的灵力许了个愿,希望时光鸟可以如愿以偿的变成人类,最终让鸟儿在孤独死去后,投胎转世为人类的小孩。然而她并不知,感恩的时光鸟早已清楚她在人间,还流落着血脉,所以鸟儿在死去前,也用仅有的灵力许了个愿,希冀自己转世后,能在最美的时光里,遇见主人的孩子,唤醒前生的记忆与灵力,哪怕是倾尽全力,在受人排挤的世界里,也要帮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样也算是报答了主人的恩情。后来,它终于如愿以偿的遇见了主人的孩子,喜欢上了他,也记起了自己上一世曾许下的承诺。于是她想也没想的,就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不知情的主人的孩子。可你知道吗,”她更加靠近了我这里,双眼直直的投向我,满脸的哀伤,”它选择了这条路,就必然会自我毁灭,因为世界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结局。” 小故事说到这里,就在我以为快要完结的时候,白艺芩又摇晃着脑袋,往后靠了靠,然后低下头去,双手捂住有些发红的脸,自顾自的发问,”时光鸟怎么能这么傻?它以为它用生命改变了时光的流转,就能让主人的孩子记住他,可是也许,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它的存在。你说是吗?”忽然间,她抬起头来,流露出醉意,问我。 ”你错了,”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此时的我,似乎忘记了身旁桃子的存在,也傻呵呵的朝她发笑,”人肯定知道鸟儿的对他的好,只是没挂在嘴上而已!” ”真的吗?”白艺芩再次半眯着眼睛,似乎真的开心极了,情不自禁的抓住我的手,将脑袋枕在上面,花痴般的望向我。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短暂的沉默过后,桃子好像也喝醉了,呵呵呵的看着她,放下碗筷,摇头晃脑额的问,又似乎经过了长长的思考。 ”因为……我就是那只鸟儿啊……”头也不抬着迷糊的说完这话后,白艺芩很快闭上了双眼,安静的睡着了。拿过她手边的杯子闻了闻,那里边,分明是酒味。 ”真是个傻姑娘,”看着她将头埋在我的胳膊上,发出安稳而又均匀的呼吸声,再望望同样醉意深沉已经趴倒在桌子上睡着的桃子,刹那间,我竟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这样也好,喝醉了,就体会不到幻灵术的痛苦。”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白艺芩的头发,正准备再过会儿就把他们俩弄回去时,不知为何,指尖与头发相接触的地方,突然升起几丝火红色的电光,发出轻微咔磁响声的同时,巨大的电流顺着手指蔓延至全身,紧接着,我的身体,像进入了一个时空隧道般,被周身剧烈的风向给团团围住,四肢无力,双目微微眯着,连连失重在满眼望去深不见底的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