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个老刑警,唐越到过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现场。但是眼前所见,却是他见到的最诡异的。 宋子腾一家四口就像是雕塑一样跪在水泥地上。由南至北、依高到低的跪在南王六墓之东墓的门前。 紧*在一起的双手已经僵硬,大拇指的指甲死死*了眉心中间的rou里,耳朵里流出的鲜血将白麻孝衣的肩部染成了黑红色。乍看上去,四人就像是虔诚的信徒正在做着忏悔,可是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要用自己的生命来祈求别人的原谅呢? 从尸体周围的血迹来看,四人从被刺穿耳膜到死亡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并没有动过,更没有反抗和挣扎的痕迹。 “有烟吗?”唐越有气无力的问着身旁的同事。 唐越已经戒烟一年多,可是此时除了香烟之外,他想不到其它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这个阴历三月的清晨,他竟然感觉到了一阵躁热。 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的三点到五点之间。死因是利器刺穿耳膜,凶器就是那把扎在宋子腾胸前的尖椎。 根据办案人员的推测:四月三十号晚三点,宋子腾携带家人来到了南王墓之东墓的门前。先给他们穿上了白麻孝衣,然后逼着他们做出了跪地祈祷的姿势。接下来动手杀死了全家以及自杀,先刺穿了四岁儿子的左耳,又刺穿了十岁女儿的右耳,然后又穿透了三十二岁妻子右耳,最后他才用尖椎刺透了自己的左耳,并且在死前将尖椎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里。 这是个扯的不能再扯的解释,怎么可能有人被尖椎扎透了耳膜都不挣扎?这个说法根本让人无法信服。可是没有人对这个说法提出质疑,因为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来提问,甚至连唐越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来问。 宋子腾,是唐越的老同学,南王六墓的研究员。 他无法想象,一个深受自己妻女的男人,为什么会去用这么残酷的忍受杀死自己的妻女。 他更想不明白,一个体弱多病的男人,如此在刺穿耳膜的情况下,再将尖椎插进自己的胸膛内。 想到七天前的一幕,唐越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4月24日晚上十点,出差多日的唐越刚想和老婆亲热亲热,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开门之后,唐越看到了慌慌张张的宋子腾。 宋子腾的眼神之中满是无助和恐惧,看到唐越的第一眼,就开口问道:“你相信‘诅咒’吗?” 唐越糊涂的看着宋子腾,“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我被南王诅咒了!”宋子腾语无论次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最近是不是研究南王研究魔怔了。”唐越轻笑着说道。 “呵呵,也许吧……”宋子腾苦笑一声就转身离开。 “怎么,你不进来了啊!”唐越糊涂的看着这个老同学。 宋子腾神情落寞的回头看着唐越,用鼻子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唐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查下去……” “你到底是怎么了,喂……”无论唐越怎么叫他,宋子腾都没有回头。当时急着亲热的唐越没有上前拉住宋子腾,而且行为一向古怪的宋子腾似乎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在他眼里都是不值得奇怪的。 可是没有想到,今天他却看到了宋子腾一家四口的尸体。 唐越的眉头紧皱起来,喃喃自语道:“南王的诅咒……南王的诅咒……” 南王,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明朝末年,携带着救国军晌的南王逃进了海城南山,建立了‘南王村’。 虽然他一心救国,可是已经无力回天,最终因为无法承受丧国之痛郁郁而亡。 没有人知道南王确切的死亡时间,大家只是知道在崇祯十七年的四月初一、四月十五、五月初一、五月十五、六月初一、六月十五的六天里,南王总更出了六次殡,六葬南王的故事也是由此而来。 南王死后,那首“忆当年,马平川。看今朝,命难连。寻灵山,得月圆。拾战衣,火连天。”的打油诗在海城传开。 清帝上位之后,为了得到明朝那救国的军晌,清军派了军队来寻找南王墓。可是,南山被他们翻遍了,海城的土地被他们挖遍了,也没有找到南王古墓。 江湖术士也是加入了这寻墓的大军之中,这一找就找了几百年。 建国之后,科研人员也是不停的研究着先人所留下的资料来追查南王古墓的下落,可是最终挖出来的不过是六座空墓而已。 有人说,南王墓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南王根本就没有携带什么救国军晌。 可是也有人不这么认为,如果不是携带着大量的军晌,南王何必如此周折的将自己的主墓隐藏起来? 宋子腾的爷爷、父亲都是这么认为的,他自然也是这么认为。一家三代,分别见证了南王六墓的开启工作,可以说,他们一家人都在追寻着南王的足迹。 可是到最后,竟然死在了南王的诅咒上,这不得不让人觉着有些可悲。 唐越忘了宋子腾那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查下去!”。当天下午,唐越就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朝着南王村出发了。 南王村,南王最早生活的地方,距离现如今的南城城区有半小时的车程。 南王村的村尾有一条天然的海成湖,虽然是一座湖,但是村内人都称它为‘明月河’。 正值五一黄金周,车子根本无法驶进南王村内,无奈之下,唐越只好带着自己的小徒弟下车步行。 走到那满面疮痍的河碑前时,唐越的徒弟还好奇的瞅了几眼。 这座河碑很是奇怪,上面既没有立碑的时间,也没有刻立碑人,只是刻着一首打油诗:初一河神怒,小鱼全下肚。十五河神欢,众船皆打翻。欲知河神情,雨夜观月明。 唐越的心情像天空一样阴霾,周围热闹的人群更是使他觉着一阵莫名的狂躁。他疾步的穿过人群,朝着紧挨着明月河而建的一座破旧的土坯房走去。 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那摇摇欲坠的门板。随着阵阵轻风的吹过,它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不自觉的就担心它在下一秒是不是会掉下来。 不足二十平米的土房内,布满了形形色色的垃圾。 门左边堆满了踩扁了的饮料罐,右边摞着一捆捆用尼龙绳绑扎好的矿泉水瓶,就连炕上也是堆着捆扎好的报纸。 腥臭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很难想象,躺在坑中央的家伙怎么能睡的如此安宁。 唐越皱了皱眉,大声吼道:“刘瞎子,起来了!” 一听到唐越的声音,刘瞎子就打了个哆嗦,连忙起身下炕,用那双如同白内障病人一般的眼睛注视着唐越。“哟,唐警官,您怎么来了,有话咱外面说吧。” 说完,刘瞎子就跛着脚走到了门前,冲着唐越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屋外的地面才是他家的客厅一样。 “刘瞎子,把你知道的说说吧!” “唐警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听说,宋子腾上月找过你!” “他是找过我,还是问我南王墓的事,这个不算犯法吧?” “要是犯法的话,我也不会在这里问你了。说说吧,他找你干什么!” 刘瞎子蹲下身,轻声说道:“找我还能干啥,就是让我给他讲讲南王墓的故事。” “少跟我来这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拉局子里边去!”唐越怒声吼道。 “您别急啊,我这不是在讲呢嘛……” 刘瞎子是整个南城,乃至整个全国,是唯一一个号称进过南王墓的盗墓人。有不少人都来找他打听南王墓的事情,刘瞎子也靠着给这些讲故事,赚点吃喝。 可是,六墓彻底开启之后,再也没有人登门询问了。可是一年前开始,研究南王墓的宋子腾就经常来刘瞎子这里听故事。 四月七号的晚上十点,宋子腾慌慌张张的就跑了进来。刘瞎子的家里没有灯,地上的杂物差点将宋子腾绊倒,他趔趔趄趄的跌跑到炕前,一把抓住了刘瞎子的胳膊。“刘瞎子,你再给我讲讲,当年你们进墓的事情!” “你这大半夜的,闹鬼呐!哎,我说你能不能松开,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经得住你这么折腾嘛!再说了,那故事你都听了八百遍了,你听着不腻,我讲都讲腻了。”刘瞎子生气的抱怨着。 “对不起,对不起。给,你快给我再讲讲!”宋子腾松开手后,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四张百元大钞塞到了刘瞎子手里。 见到钱之后,刘瞎子那满是黑皱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将钱塞进袜子里,才缓缓的说道:“那是三十年多前的事了。当时我才十八岁,和二狗子一起,天天在南城周围的坟圈子里刨食吃。当时,南城里边有个算事准的要命的陈半仙,我们俩倒腾来的黑货都是由他来给我们出手。没事的时候我们就天天在那里泡着,混吃混喝,一次喝醉酒的时候,陈半仙说起了南王古墓。那天刚好是小年,还下着大雪……” 已经有些喝高了的陈半仙神神秘秘的看着两人,“我告诉你们个事,你们可别给我说出去啊!” “你说吧,我们弟兄俩你还信不过吗!”二狗子边说边给陈半仙的碗里倒酒。 “我进过南王墓!”话落的时候,陈半仙的身体还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当时南王六墓已经开了两座,刘瞎子和二狗子也没有当会事,两人不以为然的笑道:“我当是啥事呢,不就是南王墓嘛,谁没进去过!” 陈半仙将脑袋往二人的身前凑了凑,一字一字的说:“我说的是——主墓。” 两人吃惊的望了彼此一眼,天天在这条道上刨食吃,自然知道这南王六墓虽然开了两个,但是那都是空墓,真正的主墓根本没人知道在哪。但是两人也不相信陈半仙的话,要是他真进过主墓,还用着靠给人算命和倒腾黑货混饭吃? 看着两人怀疑自己,陈半仙急忙说道:“真的,我那会才十几岁,还跟着我师父学手艺呢。我师父是专门煮粥的(煮粥的,指的是专门盗取水下古墓的人)。我这一身本领就是跟我师父学的。” “真的假的?”二狗子惊讶的看着陈半仙。 “我师父不知从哪找来了南王墓的粥方(粥方,指的是进墓的地图),我这才跟着师父进的南王墓!”陈半仙认真的说道。 “那主墓里边当真有宝藏?”二狗子禁不住的好奇起来。 “有,什么都有。开始的时候,我和我师父认为只不过是个莲子粥(指的是高官贵族的墓xue)。可是进去才发现,里边竟然是一锅八宝粥(指的是宝物繁多的墓),不过,就是一口粥都喝不上……”陈半仙无奈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二狗子不解的看着陈半仙。 “南王墓那锅粥的锅特邪兴,是根据‘日月生阴阳,阴阳生四向,四向顾八方’的七星揽月局来布置的。想要进去难,想要出来更难。师父一进墓,他老人家就看出来里边有古怪,他把我送出了墓,他却死在了里边。”陈半仙的眼眶有些湿润。 “那你后来再没去过?”刘瞎子着急的问道。 “去了,再去就是假墓了。这南王墓,古人说是六墓,但是其实它却只有一墓,但是有八个门。这七月揽月局,你只有破了七星解了月迷才能进局。我没有我师父那本事,这不就靠在这里支个摊,替人们指点指点迷津,替你们销销货,混点吃喝……”说着说着,陈半仙就歪躺到了炕上。 “陈半仙,陈半仙……”二狗子摇晃了半天陈半仙也没醒。“哎,你说这老东西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不好说。”刘瞎子皱了皱眉。 二狗子凑到了刘瞎子身旁,低声说道:“要不,咱问问老东西怎么进墓?” “我看成!”刘瞎子点了点头。 两个人将喝醉酒的陈半仙结实的捆了起来,一瓢凉水将陈半仙泼醒。 “你们干什么这是?”陈半仙害怕的看着两个人。 “不干什么。半仙,你也知道,我们兄弟俩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不救济救济我们?” 二狗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令陈半仙很是害怕。“那什么,我那米缸里还有点钱,要是你们急,就先拿着用。” 二狗子不屑的捶了陈半仙一拳。“滚蛋,谁看的上你那点买棺材的钱。” 快五十的陈半仙被这一拳捶的差点没背过气去。“那……那你们想干什么?” 二狗子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嘿嘿,我们不要别的,只要你将当年进南王墓的路告诉我们就成。” 陈半仙听完一愣,面带哭相的说:“我的小祖宗哎,都这么久的事了,我哪还记得从哪进去啊!” “啪!” “少他妈废话,要是还想过年,就赶紧给我说!” 刘瞎子一巴掌煽掉了陈半仙的两颗牙。 鲜血直流的陈半仙害怕的看着他。“我……我真找不着当年我师父进墓的路了。” 刘瞎子怒目瞪着陈半仙,“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陈半仙欲哭无泪的说:“我进的那座是空墓。” 二狗子凶声呵道:“空墓也行,告诉我们,怎么进!” “就在南门外面的坟林里,入墓的地方在一座老坟的下面。” “那老坟什么样子?” “老坟的坟碑没刻字,坟前还有一个石头做的香炉!” “没骗我们?” “没有,我的小祖宗,快放开我吧。” “嘿嘿,半仙,不好意思了,先委屈你几日!” 二狗子将桌上的破抹布塞进了陈半仙嘴里,确定他被捆结实之后,两人迅速的回到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