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李婉熙起了个大早。因着昨日杨简答应教自己吹笛子的事,她内心无比期待。 李婉熙一早上哼着小曲,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打算等杨简起床了“拍拍马屁”。不料她端着热气腾腾的汤面去敲隔壁房门的时候,又吃了个闭门羹。 “这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害我一早上白忙活!” “啸天,赏你吃了。”李婉熙气呼呼地把一碗rou汤面倒进了狗盆。 直到接近傍晚,杨简才晃晃悠悠地从外面回来。李婉熙听到动静,马上冲到了隔壁房间。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不是今天要教我吹笛子吗?” “哦。”杨简神情平淡,意兴阑珊。 “我等了你一天了......” “李婉熙,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住着?”杨简忽然收起了闲淡之色,李婉熙心头一紧,面上也严肃了起来。 “你要赶我回去?” 杨简叹了口气,“这里不是你的家。如今崔摄已经答应同你和离,那一纸婚书已经作废,你究竟还在躲什么?” “我......”李婉熙本想辩解,但看到杨简眼神里的疏离和质疑,咬了咬牙,转身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眼看着日暮西沉,相邻两间屋子的主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哮天这边瞅瞅那边看看,心想着今天晚饭怕是没有任何着落了。 天边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余晖,杨简想了想也不能和一个小丫头置气,于是按下心中无奈,来到了旁边的院子。 他轻柔的点亮了檐下的灯笼,烛光亮起,李婉熙正靠在竹椅上看着月亮。 “我这两日外出打探,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城都是你和崔家三郎的流言蜚语。” 李婉熙不语,仍旧盯着那一弯新月。 “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你一年轻女子,芳华正茂,被世人如此污蔑诋毁,日后还如何嫁人?” “如果我所嫁之人,会相信这些流言蜚语,那我不嫁也罢!”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李婉熙转头看了杨简一眼,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虽语气平淡,但面上竟透着一丝担忧。 “你知道吗?在这小院里度过的几日,是我活了十八年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李婉熙没有回答杨简的问题,自顾自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一出生,要走的路就被安排好了。我要学什么东西,交往什么人,嫁给谁,甚至何时出嫁、何时生子,都是别人替我决定的!这样的人生,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要那劳什子名声有什么意义?” 杨简从认识李婉熙开始,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么无助的表情。在他的心里,她一直是灵动活泼、朝气蓬勃的。而此刻这张清秀的面庞上那层淡淡的哀伤,像在杨简心里蒙上了一层迷雾。 “在你心里,什么样的生活才有意义?”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就像你说的,随心而动,随遇而安。” “你能带我走吗?”李婉熙忽然坐直了身体,仰头直视着杨简的双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期盼。 “带你走?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我想和你一样过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不想回郡王府,我不想做什么郡主。天大地大,我就不相信会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杨简静默良久,缓缓开口道:“你以为无拘无束的生活就能没有烦恼、随心所欲了吗?如果你钱财散尽、性命堪忧,你还会追求所谓的无拘无束吗?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去了呢?” “李婉熙,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食不果腹、无家可归?老天爷已经对你格外厚待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说完,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身前的桌几上,转身走了出去。 李婉熙借着亮光,看清杨简留下的正是昨晚他吹过的那支竹笛。 她伸手拿了起来,爱惜地抚摸着笛身,忽然感到光滑平整的竹笛尾部有一丝不一样的触感,她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才发现在那笛子底端,刻着一个清秀隽永的“熙”字。 李婉熙将竹笛拥入怀里,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面颊,滴落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