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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孙氏叔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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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孙氏叔侄

随着白衬衣的袖口撩起,一样东西吸引了郑炎的注意力。而那样东西后来所发挥出的重要性,可以说是什么东西也替代不了的。如果这个神秘人一直像刚才那样穿着整齐,郑炎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身上竟会有这样的东西。

那是刺在他左手小臂上的一个奇怪纹身,隔着一定的距离,郑炎看的并不清楚,只能隐隐分辨清楚那图案的形状。

那个纹身,看起来就像一艘小船,又像是,去掉手柄的一支短剑。而在那明显的轮廓中,还有着密密疏疏的其他图案:方块、线条,甚至还有排列明显的点状物。

感觉到对方被自己的纹身吸引,白衬衣刻意的把左臂后挪,像是故意不让郑炎看清楚。而他的右掌也再次前伸,做好了再次出招的准备。

但是,白衬衣没有机会再发动进攻了,一个突发状况打乱了这二人对峙的场面。随着一声枪响,几个如破锣般的嗓音在远处吆喝起来。循声望去,两人都看到了零星的几个土匪喽啰正朝着这边叫嚷。

“什么人!抓住他们!”摇晃着手里的匣子炮,几个土匪喽啰向着这边加快了脚步。郑炎这才意识到,天已经越来越亮了,黎明似乎正在到来,而在这个时候被土匪发现,可着实不是个好事情。

“如果我是你,就马上离开!。。别再前进了!”不知这白衬衣是什么想法,看到喽啰们的接近,他竟然也着了慌。朝着郑炎扔下一句话,竟然转身快速离去了!

现在可没工夫多想,郑炎也不得不行动起来,天色越亮,对自己就越发的不利。朝阳升起之前,自己必须要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快步疾驰,郑炎闪身跃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三四个喽啰已经走下了山坡,他们张牙舞爪的冲向树林旁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嚷嚷着。可惜在郑炎的眼里,这几个乌合之众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稍微转了几个身,几个喽罗便失去了方向,看不到他了。一个歪戴着帽子、拿着砍刀的土匪气急败坏的朝着树叶空挥了几刀,嘴里仍不忘骂着娘。

“踏破铁鞋无觅处。。为何不就地取材呢?”郑炎突然心生一计,想到了一个“抄近道”的好办法.

“朱老三!你丫说的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刚才,我都看见他本人啦,骑马的那个就是!”

“哎呀我也看见了,真是姓孙的那家伙!”

“那可怎么办啊!完啦,完蛋了。。”

.

当筋疲力尽的人质们好不容易走到了抱犊崮的半山腰时,终于被获准停下了脚步。土匪的人数越来越多,一队一队的在周围越聚越满,看来他们已经进入了土匪控制的大本营范围内了。

然而,仅有的十几名外国乘客却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们被土匪逼迫,要继续前行。看这阵势,洋票们是要被隔离开,单独关押。剩下的上百名本土人质则被几队喽啰略显随意的押往山坡上一处破败的小院子里。

好不容易能坐下喘口气了,韩锦川和沈梦君长长舒出一口气。被他们救下一命的老太太,此刻也恢复了意识,对着这对年青人不住的道谢后,躲到一边休息去了。

可显然,身体的疲惫虽然得以缓解,耳根却再也清净不下来了。几个三等车厢的人质刚刚缓和了精神头,此时就打开了破锣般的话匣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大声嚷嚷起来。这七嘴八舌的吵闹声让韩锦川不禁感到十分烦躁。

抬头看看破屋子的窗外,土匪留下的看守离这关押地似乎还有些距离。那些喽啰们估计是觉得这些rou票是没能力搞什么花样吧,连关押的警惕性也并不高。韩锦川甚至有些期盼,那些喽啰能再冲进来呵斥两句,起码自己能好好安静一下、养养精神。

这点略显任性的小想法片刻后就被另一种情绪代替了,当韩锦川渐渐听清几个人质的对话之后。这个内容无疑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显然是有着自己极为需要的信息在里面。原本同样烦躁的沈梦君看到他这幅样子,也不禁侧耳倾听起来。

“你们丫知道么,这抱犊崮方圆数里地范围内,可都是姓孙的势力啊!”一个带着土布小帽的人质对着周围人嚷着,一道清晰的裂痕在他头上那顶小帽上显得尤为扎眼。

“真是这样啊!那可当真是跑不掉了。”周围立刻有人应声附和。

“哎呀,还跑什么跑?能活命就真得谢天谢地了。”

“那可不是,姓孙的杀人不眨眼,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啊!”裂口帽见有人附和,吆喝的更加起劲了。瞧他这样子,可不像是快死的人,更像是因为成功传播了小道消息而心生荣耀的包打听。

“这位小哥,你刚才说的姓孙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努力挤进人流,韩锦川走到裂口帽身边问道。

“你还不知道?”裂口帽看见还有不知情的,兴致顿时显得更高了。接下来,连珠炮似的破锣嗓子又不住的响了起来。

“小伙子,看你的样子是外乡人吧?也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老朱我就好好给你说道说道这姓孙的事吧。”原来裂口帽姓朱。看见韩锦川迫切的想要打听,反而有有些语重心长起来。

“这枣庄地界呀,原来有一户豪门望族,就是这姓孙的一家。听我二舅妈说啊,这孙家人那时候家里可有着良田上百亩哪!”老朱如数家珍一般,好像他自己曾经亲眼见过似的。

“对啊,好像是这么回事.”周围又有人连声附和。

“可是这好景不长啊,自从那大旱天来了以后,粮食是颗粒无收啊。土匪横行,到处打家劫舍,这老孙家也没能幸免啊。后来,他们家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终于也决定落草了.”老朱越发的语重心长起来,似乎是被这气氛所带动,周围人也有不少跟着唉声叹气、怨天尤人起来。

“老孙家的大儿子,叫孙镁珠,他下边有好几个兄弟姐们,其中那个老五啊,叫做孙镁瑶,是这当中最闯实的一个。那还是在民国七年的一个晚上,孙镁珠孙镁瑶兄弟烧了家里的宅子,聚集了几十口人,落草为寇了。”老朱一边说着,一边舔舔嘴唇。“后来啊,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周围十里八乡的不少土匪草寇都前来投奔,他们就占住了抱犊崮这片地方,扎起了营寨,占山为王了。听说,他们还给自己这队伍起了个什么番号.叫。。叫什么来着。。”

“山东建国自治军!这就是前两年的事,我也听说啦!”旁边一个人质大声说道。

“对!就是这名字!”显然,老朱一被提醒,又来了精神。“孙家老大孙镁珠,就自称是这自治军的司令。这伙强人的势力越来越大,听说足有一千多人了!不光是枣庄地界,连周围几个县城,后来也遭殃了!”

“不对不对,朱老三,你说的不对!”刚刚那个搭腔的继续说,看来也是兴致勃勃。“怎么才一千多人?我听说,他们的人马足有三千人呢!”

“不对,你说的也不对!我听说,那孙镁珠自封五路总司令呢,手底下号称有五千精兵呢?”看来,人群中,还有不同意见。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五千人的土匪队伍也太多了吧!”朱老三大声跟对方争执着。

“是啊,我觉着也是。。”

“对啊,也太多了吧.”人质们更多,还是不明真相的围观者。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此时,他们倒是很乐意跟着讨论。

“哎呀,总之是声势浩大就对了!所以后来,这山东省督军田老爷,就组织了部队大力围剿他们,一直也没什么结果,直到去年.”朱老三提高嗓门,重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还不忘再卖个关子。

“去年怎么了?”韩锦川问他。

“去年七月份的时候,在西集,这伙强人和官军发生了一场遭遇战。这大当家孙镁珠竟然被官军当场打死了!后来,他们孙家老五孙镁瑶继承了他哥,重新组织好了队伍。现在的大当家的,就是孙镁瑶!刚才押送咱们过来的那些人中,骑着马的那个就是!”好像是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说,朱老三眼里竟出现了胜利的光芒。

“哎,朱老三,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孙镁瑶啊?你和他喝过酒吗?”还是刚才那搭腔的,看起来还意犹未尽似的。

“啊呸!你才跟他喝过酒呢!”朱老三白了那人一眼。“我表姐小时候和他一块玩过撒尿和泥,就他那模样,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哈哈哈.你表姐撒尿和泥那会你也在啊!.”

“哈哈哈哈.”几个人质大声的笑起来。

韩锦川也不禁轻笑一声,这段听起来颇具传奇色彩的“揭竿举义”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确实是无可分辨。看来自己也是好奇心过剩了,现在与其打听这些,还真是不如静下心来想想究竟该如何逃生。

“哎,小伙子!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眼见韩锦川失去了兴趣,朱老三赶紧拦住他。“这伙土匪里头真正厉害的可不是什么孙镁瑶!”

象征性的回过头,韩锦川无奈的望了望这个演说过度的家伙。

“你知道,为什么这伙土匪能连连得手吗?你知道为什么连山东督军田老爷的正规军三番五次都剿灭不了他们吗?你知道这次,他们为什么有本事连外国人都敢抢劫吗?。。”以为韩锦川重新有了兴趣,朱老三又绕起弯子。

“因为,这帮土匪中,有个了不得的军师出谋划策!这军师不是别人,正是孙镁瑶的叔叔,孙贵枝!。。”

可惜的是,朱老三的演说只能到此为止了。他们刚才的动静太大,终于把看守在门外的土匪喽啰给招来了。

破败的木门被用力推开,两三个拿着大刀的喽啰出现在门口,一进门就是劈头盖脸对着屋里人质们的臭骂。不过,这还不算完,随着喽啰们在屋里站定,门口又一个身影闪身走了进来。

此人倒背着双手,身着一件灰布长衫,头上竟还戴着清末秀才般的绸缎圆帽。脸上斑白的胡须足以说明这是个已上了春秋的老人。

来人的形象越发清晰的同时,刚刚还表现欲极强的朱老三却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出个完整的字眼。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似的,片刻后,他嘴里倒豆子似的结巴着吐出三个字:“孙。。贵。。枝!”

“就算你们不说实话,我也照样能查清楚的。”郑炎看着被他吊在树上的两个土匪喽啰,冷冷的说道。

片刻之前,这三个自以为有所收获的土匪喽啰莽撞的进到树林里,试图活捉郑炎,可惜,他们却万万没想到,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高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郑炎接连两脚将其中两个土匪手里的家伙踢飞出去,紧接着挥出一记直冲腮帮的摆拳将第三个喽啰直接打晕过去。

刚刚跟白衬衣的交手早已让郑炎充分活动开筋骨,现在面对这些在自己面前战力微弱的喽啰,要制服他们根本没有悬念。没有了武器的土匪几乎完全沦为郑炎的沙袋,在挨了重重的拳脚之后,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郑炎脱下两人的腰带当做绳索,绑住他们手腕后直接吊到了树枝上。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正要摸清上山的路以及土匪巢xue的情况,这几个“舌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白毛怪物!”虽然失去了反抗能力,但其中一个喽啰的嘴里仍不住的叫骂着,他大概从没见过长着这般怪异模样的人,更从没有被这么狼狈的制服过。

“怪物?”郑炎略一思量,忽然觉得好笑。“你们现在还不是得乖乖给我这个怪物指路?”随即,朝着这骂他的土匪肚子上又是一拳。

“啊!”对方疼的嗷嗷直叫,也不禁看向晕倒在一旁的另一位同伴。

“你别得意.我们老当家的绝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话,还是乖乖滚下山逃命去吧!”被吊在树上的另一位也大声嚷道。

这话似乎提醒了郑炎,他转头重新看了看吊在树上的两个喽啰,又朝着遥遥在望的抱犊崮山顶瞅了瞅。接着,灰白色的眼眸里出现了一种不一样的神采,郑炎似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似的。

捡起了刚才被自己打飞到一边的大刀,郑炎又走回到两个喽啰身边。看着对方拿着自己的武器,这两个家伙顿时恐慌起来,刚才的气势转眼间荡然无存。

“说,你们老当家的和大当家的,为什么要劫洋票?”郑炎把刀尖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闪着寒光的雪刃在他们脏兮兮的脸上映出光来。

他们俩露出了瞠目的表情,显然是被问到了最不愿开口的事情,这种心理的挣扎完全没有逃过郑炎犀利的眼神。

刚刚的一顿拳脚,已经问出了关于土匪首领的身份以及山道的路径,但显然,郑炎这次又发现了更为有用的信息。从这两个喽啰的反应来看,他们显然也被问到了痛处。

“说!为什么要绑洋票!你们当中那个充当翻译的,又是什么人!”郑炎再次厉声质问。两个喽啰互相看看,几乎惊掉了下巴。

看他们迟迟没有吐露半个字,郑炎知道,必须要用点手段了。刀尖在一个喽啰的肚子上划出一道口子,那家伙立刻尖声叫嚷起来,那惨叫声听起来简直像是踩了鸡脖子一般。

“我说。。我说!”见了血,喽啰终于服软了,断断续续的打开了话匣子。“下山前,听老当家的说过。。绑洋票.绑洋票只是幌子!我们是要.要让官军诏安。。诏安!”

“诏安?胡说八道!”郑炎并没收回刀尖,而是顺着刚才划出的口子继续往下切割,土匪的惨叫立刻变成了哀嚎。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他说的都是实话!”另一位见到这样的情景,双腿都开始哆嗦了,害怕自己遭受同样的下场,也赶紧在一旁帮着回答。“山上的粮食冬天时就已经不够吃了,大当家前几个月带人四处搜刮,还是没什么收获。我们都是听老当家的亲口说的啊!再不诏安,兄弟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好汉饶命啊!”

“那那个翻译呢?到底是什么人?”郑炎瞥了他一样,继续质问。

“我们也不知道翻译官究竟什么来头,他是前段时间才上山的。。我们只知道,大当家的和老当家的很听他的话,其他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起来不像是撒谎,郑炎放下了大刀。这对姓孙的叔侄,毫无疑问,就是这帮土匪的首领了,尤其是那个叫孙贵枝的,在这些喽啰口中,似乎地位要显得更高似的。

可是,那个神秘的翻译却依旧是个谜,他在孙氏叔侄身边究竟起着什么作用呢?这所谓的诏安究竟是一出怎样的闹剧?这伙土匪,又会跟‘龙魂’有什么关系?

郑炎手腕连转,用大刀的手柄接连将树上的两个家伙击昏过去。在弄清这一系列谜团之前,自己必须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稍事休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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