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中航一板面孔,“当然是你做中间人。”他起身检查了下包间的门是否关严实了,又坐回座位说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和老张商议了下,就你最值得信任,这件事,如果交给别人,我们还真的不放心。”张继中摸着自己瘦削的下巴,也说道,“现在,上头检查的也很严,这个中间人角色,也很重要,弄不好很容易翻船。”作为国有企业的部门领导,在这个随时会因一条微博就被KO的年代,所有的人都谨言慎行。
“小苏,实话跟你说,我和老柳其实观察了你很长时间,发觉你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品质,怎么说呢,你属于特别另类的那一种人。”张继中咂了咂嘴巴,嘴唇因为咀嚼烧鹅而变得油光发亮。
张继中和柳中航,曾不止一次地在背后讨论着苏哲,他们非常奇怪,为何在港区里甚是嚣张的刀疤脸和大块头,会对看似比较文静的苏哲敬重有加。在与苏哲的几次接触之后,当他们发觉苏哲对于染指集装箱调配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兴趣时,更加感到了意外。
客气起见,张继中和柳中航,不止一次地向刀疤脸暗示,这箱管调配的灰色收入,是不是要分给苏哲一些,毕竟苏哲是他们的大哥,而刀疤脸却很自然地回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柳中航和张继中记忆深刻。
“我大哥对于这些钱,没什么兴趣。”刀疤脸如是回答道。
打那以后,柳中航和张继中认定,苏哲对于金钱,有着相当强的自制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在两人看来,越不爱钱的人越能合作得好——苏哲,无疑是这个项目最合适的对象。
接着,柳中航讲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一切谈定之后,由苏哲出资,注册一家有限责任公司,挂靠在港区下属二级单位中外运船务代理有限公司。每次船公司递交的特殊费用,将由这家公司以交易船舶设备的名义进行。把特殊费用附加在船舶零件的利润之上,完成交易。
苏哲一听,为柳中航和张继中这两个老狐狸的周密计划感到折服,利用挂靠的方式,迅速获得资质,利用交易船舶设备的名义,掩人耳目。
“那交易费用……”苏哲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柳中航笑了笑,“目前我们能够控制的泊位,大概有三个。就算每个泊位有一家船公司有意向,粗略地算下,一艘班轮靠泊收十万块的话,那么一天就是十万,一个月就是三百万……”
“三百万?”苏哲惊讶无比,一个月毛利润三百万,一年就是三千六百多万。这种规模的利润,放在物流界,平均5%的行业利润率,年营业额要做出七八个亿才能行,简直一家大型物流集团的实力啊。
柳中航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小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实际上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首先,季节分淡旺季,淡季本来运力就少,泊位都有富余,船公司不会愿意付这个钱。在那么四五个月的旺季,首先我们要照顾一部分中远,中海这类的兄弟单位,那么再除去领导们委托的关系户,所以我这个项目改革小组可利用的资源并没有那么多。”
几个人问服务员要来纸和笔,算了算,除去租金还有进船舶设备所垫付的资金等支出,每个月到手的利润大约在两百万左右。
柳中航也是很客气地提出利润对分,他和张继中拿50%,剩下的归苏哲支配。
大家就这么十分愉快地决定了。和柳中航见过面之后,苏哲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场地,以及向工商局登记注册。
既然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皮包公司,那么在工作场所方面,就没什么太大的讲究。苏哲很快见到了自己挂靠的上级公司中外运船务代理,这是一家实力不俗的上市公司,核心业务包括航空货运代理、速递及综合物流,其中国际货运代理业务稳居国内行业第一。其中在花城,三分之一的船公司订舱位,都要靠中外运的平台订舱。
背靠大树好乘凉,确定消息之后,苏哲立即找到了自己的大伯苏砚,提出要借调头寸四百万,用来注册公司。虽说有限责任公司最低三万元就能搞定,但是为了防备将来的审查,还是需要在营业执照的面子工程上,做得精细些。港区下属的挂靠单位,注册资金才一瓶拉菲的价格,传出去,必然会引起怀疑。
苏砚见苏哲这么快就找好了项目,也是十分意外,在仔细地听了苏哲和柳中航商议的模式后,立即羡慕地表示,果然有了人脉赚钱容易。苏哲的这个起步,就比99%的创业者高去太多。同时,苏砚也委婉地提醒了下自己的侄子,像这种属于“捞偏门”的机会,尽量赚一波就走,一旦政策和人员变化了,这种暴力模式不会长久。
苏哲知道自己的大伯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见过的起起落落也很多。他也明白,这种模式,就是属于依靠人脉赚快钱,朝夕不保,做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很快苏砚的四百五十万资金就打了过来,苏哲合着自己的五十万,一共五百万注册了公司是取名叫凯悦船舶设备有限公司。苏哲注资成立的这间皮包公司凯悦,一跃而成为国企下属单位。另外,由于柳中航提前打好了招呼,花城中外运的副总周城也十分客气地接待了苏哲,提议如果苏哲没问题,港区附近有一间外运的仓库闲置,可以让苏哲用来办公,租金也就付一点意思意思得了。苏哲自然是十分高兴,现在也算是创业初期,有些支出,能省则省。他到了那间闲置的仓库,大概两百平米左右,角落蛛网密布,整个显得有些老旧。他请人简单打扫了一下,挂了一个牌匾,再修理了下灯泡电线,自嘲也算是进入草根创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