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延良在南方遇伏丧命的经过,南面隶属兵部的几个职方事后一一呈了公牍上来,徐掩三不五时总去李重山的暖阁里站坐,侥幸看了两眼,记在了心里。
徐掩不知是不是南面的人都喜卖弄文采,满篇洋洋洒洒,把南蛮如何伏击,阮延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怎样拼死抵抗,塞似他们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一般。
“其实文采一般,不过比旁人会骗人眼泪珠子而已。”徐掩低声一嗤。
总之兵部的几位大人细品公牍时无不拭泪,或许想在李重山跟前卖个好,回头就各自做了一篇赋呈上去。
徐掩自从进了礼部,每日和郝廷梅他们三人周旋,眼里看的,嘴里读的都是圣贤道德之书,觉得无趣,跟了个风,也投了篇赋送去。
正好李重山要上表阮延良的功绩,投琼瑶的那几位兵部官员乘上了东风,常年不见升迁的不出半月都得了个没缺。
徐掩不归兵部管,没有得到实际的赏赐,不过从那以后,李重山对他另眼相看,礼部值房无人时都会喊他去暖阁里说话,一来二去,徐掩自以为也是兵部的一员了。
今日听小童说起缘故,恍然记起那些雪片似的公牍里不为人注意的漏洞,才明白他三弟徐郴抛弃兵部侍郎的前程,转投五军都督府,全因李重山在幕后一手摆盘一手落棋子。
“三弟竟也堪此重任,怪不得我从前百般劝他,他都闭口不言。”
小童手底下还有许多繁杂事等着去做,耽误了一刻要被管事责罚,小心问道:“大老爷可还有吩咐,管事那边正叫小的呢。”
“我再问你一件事。”徐掩看看左右奔忙的仆从婆子,都是往日在侍郎府见过的熟悉面孔,“你们夫人可给在云南做生意的二老爷递消息去了?”
小童道:“早些时候得了老爷噩耗,夫人就命管事赶紧使人送信去了,算算脚程,不日就能到京城。”
顾氏久不见徐掩回去,出门来寻,正巧听见他们说起此事,摆手屏退小童,邀徐掩进屋说话。
“大哥,说起二哥这次进京,你可得帮弟妹劝劝他。”
顾氏见徐冉不知和丫鬟又跑到哪里去了,也顾不上她,亲手奉茶到徐掩跟前,低眉顺眼的模样和当初没分家之前做儿媳妇时一分不差。
徐掩自来知道顾氏虽是由妾扶上来的,心里却有很多眼子,且她能求的不过是些小事,便没有推却的意思,接过茶吃了。
“大家虽然十几年前分了家各自过,三弟这一走,往后只剩你们孤儿寡母,怪可怜见的。我既为兄长,弟弟家遭逢劫难,定要帮助的。你有事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就显得外道了,不是一家人的道理。”
顾氏听了这番话,悲中带喜,两眼充泪,盈盈一拜。
她惯来就会做小伏低,虽然这些年做了当家主母,本领却没有忘干净,哽咽道:“咱们家在云南有一处矿山,先头顾念到郴郎的名声,一直把矿山寄名在我这里,就是我哥哥顾大人也是蒙在葫芦里不给他知道的……”
徐掩打小和三弟徐郴的关系就和睦,只要家事,无不相互言说,听徐郴说过一嘴云南矿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