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声音明明低悦和柔,随风传来,却偏似被寒冰浸过一般,让众人不由得周身起了冷意。
五行厅中的烛火,仿若这暗静长夜中唯一的光明。
厅内诸人,无不端叠起心神以应对暗处强敌。
可是心里,因着即将见到这个高傲决绝的女子,又不免有着几分期待。
只是这期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酥软无力的时候,苏念池并没有太过惊慌。
穹陵谷以医药扬名天下,用毒之术自然不在话下,穹茕子当年是座下翘楚,数十年来又一心忖度踏破穹陵,必是日夜精研,有备而来。
她暗自催动内力,意欲化解不知何时所中的毒。
可是,却发觉自己竟连内力都聚不起分毫,不由得微微变色。
“师叔……”
有穹陵弟子亦是察觉了自身异状,面色发白的去看穹苍。
穹苍以目示意他止住后来的话,静观其变。
苏念池看着穹苍一派镇定,又去看温恕,他亦是不愠不惊,眉眼平静。
她有些吃不准这二人究竟是没有中毒,还是有法化解,又或者根本只不过是在故作镇静。
“穹苍师弟,你好生无礼,师姐问你话呢,怎么你竟不回答?”
那低柔女声又再响起,像是自四面八方轻缓漫来一般,让人根本辨不出她的方位。
穹苍叹了口气,“穹茕子,多年未见,既然来了,便请出来一叙吧。”
他一出言,念池便知不好,他语音平缓,却不蕴中气,与穹茕子方才那一句话内力深厚的话音全然不同。
念池便知,他此刻也如自己一样,受制于毒,内力全失。
她都能听出来,穹茕子如何不知?
所以,方才穹苍才一直不言不语。
直到方才,穹茕子再次出言试探,他若是再不说话,也一样证实了他如今身有异状。
五行厅左侧紫檀木雕花太师椅蓦地整个前移,然后地势忽然下陷一块,跟着,一个女子的身影,便从那深暗地道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容颜,依旧留有年轻时倾国倾城的风姿,只是一头长发,却是白如霜雪。
她微微笑着去看穹苍,“穹苍师弟,方才都还尊我一声师姐,怎地现在却又直呼其名了?”
穹苍乍见她一头白发,面色一黯,缓缓道:“穹苍所叙皆是旧事,便也用上旧时称谓。可到了如今,师父遗命断不可违。”
穹茕子冷笑,“当我很稀罕入穹陵门下么?”
穹苍看着她,“都已经几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穹茕子道:“几十年过去了,你可知道,这几十年里,我是如何过的?若不是为了今日,我早死了,你说,我如何能放得下?”
穹苍摇头,“穹陵素来不负你,你放不下的,是你的心魔。”
穹茕子双目微厉,开口道:“你道穹陵不负我,可是为着穹陵,为着这所谓的名门声誉,他赔上了性命,我赔上了一生,难道还不够?”
“可这完全是你自己作孽,还连累了师祖——”
一个穹陵弟子忍不住愤然开口,却并没能把话说完,穹茕子只微一拂袖,那弟子已被劲风扫得撞向墙壁,吐出一口鲜血。
穹茕子冷声道:“长辈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