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许晗竟然如此的可恶,比试上赢了,就连心里上也要压她一头。
她明知道这是个坑,可她只能拖这折断了的腿再次跳进去,再一次陷入到无地自容的境地。
果然是可恶之人,表面看起来贞洁,暗地里其实是一肚子的阴私龌蹉!
许晗踩着自己来表现大度,可恶,可恶,太可恶。
她双目仿若寒星,看向许晗。
溧阳长公主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
“翘翘,还不将那副字画给了小王爷,你这孩子,不过是闺中姐妹间的嬉戏,可惜小王爷的那副字画有了相赠之人。
不然你们姐妹互相赠送字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说着,她冲着曲云翘微微一笑,可眼神却是冷的。
边上的惠妃这会捂着嘴,也是吃吃的笑起来,
“就是,曲姑娘同闺中的朋友戏耍,输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当年公主跟其他的姐妹还在闺中的时候也一样爱争出个高低呢。”
“不过是赏灯宴,今日天晚了,下次本宫做局,请各位再开一场,到时候你们小姑娘热热闹闹的,我们这些老太婆在边上也看得热闹。”
“今日时辰眼看着就晚了,接下来也还有热闹看呢。”
惠妃说了这么一通,不过是附和溧阳长公主说的,这只是姑娘间的嬉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
想当初,溧阳长公主就不是个肯屈居人之下的,未出嫁的时候,在先帝跟前用了多少力气,除去淑阳长公主不敢比以外,其他的公主郡主的,哪一个没和她闹过脾气。
什么都要比。
公主府要比,赏赐要比,驸马要比,生下来的儿女们还要比。
好在,她也的确比得过,当年在先帝身上下过功夫,几个公主,淑阳长公主年纪比他们大一截,又是那样的军功累累,溧阳长公主不会去。
其他的公主,有一个在当年皇子夺嫡时死去了,另外还有两个如今也是悄无声息。
唯独她,到如今在当今的面前得脸,皇妹皇妹的叫着。
自来看她的脸面,京城中的这些女孩们,没人敢跟曲云翘对着干。
都知道她只有这么个女儿,宝贝的和眼珠子没什么区别。
就连曲云翘的哥哥们都要让着几分的。
可是,今日,就是一个许晗,现在竟然踩着她的女儿扬名,可她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她还不能不给女儿下台阶,把今日的事情定性为姑娘见的嬉戏。
以此来挽回颜面。
她会看不出许晗那讨要字画是内里有乾坤,她不得不接招,让曲云翘将字画拿下来给许晗。
只要许晗接下了,不管内里面子丢的怎么样,可外头面子总是光的。
丢了的再讨要回来就是了!
许晗以为能让她女儿吃亏,那她就让许晗看看,瞧一瞧,到底谁才是最后吃亏的。
她眯着眼睛看向台上不动的曲云翘,示意她把字给许晗。
顶着各色目光,曲云翘硬着头皮走到字画前,准备抬手将那字画拿下来。
她的手有些颤抖的,今日她接连丢了大脸,她许晗是出尽了风头。
她就随随便便的让许晗把这荣誉给赢走吗?在她抓住字副顶头的边缘时,下意识的捏了捏,捏住了纸张。
就算许晗赢了,将来做了萧徴的妻子,她也会回去求母亲,让萧徴妻子的位置她许晗坐不稳当。
这样一想,她心头又好受了些,雀跃了些,得意了些。
她将字副往下一摘,就听‘哗啦’一声,那字被她撕破了,从头向下,正巧一撕两半……
曲云翘惊呆了,她的手停在半空,半响没动,她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怎么回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刚刚那点雀跃和得意,僵在那里,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边上的人见她这样,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紧接着就是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仿如排山倒海的潮水,向她涌过去,冲击得她头晕目眩。
“天呐,怎么回事……就算输了,就输了么,也不能这样极端啊,把字画给撕了,算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不小心的啊,可是,为何她那样的得意?不是输了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是宁愿毁了,都不肯给小王爷啊,真决绝……”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叫决绝么?这叫有台阶也不下。”
“啧啧……你说这位曲姑娘,这里是不是有问题啊。”
一位闺秀悄悄的指了指脑袋。
边上的闺秀捂着唇吃吃的笑着,“谁知道呢,反正她这样吓人,情愿下不来台,也不把字给小王爷,以后咱们还是远着些吧。”
“这分明就是输不起啊。”
“正是……”
曲云翘呆呆立在场中,一时间忘了反应。
她愣愣的看着手,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字画给撕了。
她到底干了什么?
她在哪里?
她是谁?她不是曲云翘!
那破成两半,一半被她捏在手里,另外一半还挂在上头,羞人和耻辱,仿佛撕心裂肺的疼痛,撞击着她。
“还不退下。”溧阳长公主沉着脸,淡淡的说道。
曲云翘将手中的捏着的一半纸一扔,发出一声尖叫,她甩的力气太大,又是哗啦一声,原本是破到中间的字画,这会,整个都破了。
随着曲云翘的松手,飘飘扬扬的,从半空仿佛垃圾一样落在地上。
曲云翘捂着脸尖叫,她没脸见人了,那些好似悄声的,却让她听得一清二楚的议论声让她崩溃了。
终于,她放声大哭起来。
随着她的哭声,场上顿时变得古怪且尴尬的安静起来。
输了就输了,人家给你台阶你不下,那人怪谁?
这会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声大哭,算怎么回事?是不是太过于直接了点啊?
曲云翘哭得涕泗横流,没人知道她的内心,她该怎么办啊。
许晗站在曲云翘的身边,怎么会没看到刚刚那个小太监挂的时候没挂好,这又不是裱过的字画,薄薄的一张,太容易坏了。
而且,曲云翘也不是笨的,她讨要字画到底是什么意思,自然是知道的。
那样带着一身傲气的人,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下手难免就重了,撕破真是太容易了。
她耸耸肩,眸光一转,迎上萧徴的视线,萧徴眨了眨眼,唇角的笑都快抿不住了。
许晗一脸无辜的走到了之前的锦帐前坐下,边上徐悦莲殷勤的倒了盏茶递给许晗。
纯平公主也从皇帝的身边蹦到了许晗身边。
许晗抿了一口徐悦莲倒的茶,嗯,很不错,是今年的新茶,热热的,喝下去暖了心和胃。
就和她这会的心情一样,舒畅的紧,惬意的紧。
她就说么,条件可以的情况下,有仇当场报,不留隔夜仇,真的是不要太舒心哦。
她握着茶盏,冷眼看着放声大哭的曲云翘,内心毫无波澜。
小样,到底什么叫好看,知道了吗?
溧阳长公主边上侍候的嬷嬷早就得了吩咐,上前扶着曲云翘,悄声劝慰,
“姑娘,莫要哭了,陛下,娘娘等都还看着呢。”
曲云翘一听,心头更是委屈了,哭的越发大声起来。
溧阳长公主脸色越来越黑,给那嬷嬷使眼色。
皇帝也是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说道,
“皇妹,让人带着云翘下去歇歇吧。”
这就是要赶曲云翘下场了,也确实呀,今日是什么场合,好好的一场选亲宴,被她这样一哭,还吉利不吉利?
溧阳长公主的嬷嬷得了皇帝的话,连忙将曲云翘给搀扶了下去。
不过,曲云翘如果这样的简单,那就不是曲云翘了,只见她推开那嬷嬷,转身,哭哭啼啼的,掩面飞奔而去,经过萧徴的时候,停了一下,又大声的哭起来,跑了。
场面尴尬的很,这……真的好丢脸啊。
京城第一姝的名头,好像真的不能给曲云翘了,也太丢脸了点啊。
京城贵女,那不都是礼仪刻在骨子里的么?
怎么就偏偏道曲云翘里,竟然如此的失态。
简直和个跳梁小丑一样,哪里有贵女的仪态,哪里有贵女的沉稳?
哎哟,真是丢死个人了。
不过,她走了也好,耳根子真是好清静啊。
就是浪费了好好的一场选亲宴,还有姑娘们原本跃跃欲试,下的那一番准备的功夫了。
溧阳长公主再是面皮发烧,这个时候依然沉稳的和皇帝行礼,又歉意的道歉,然后踩着稳稳的步伐离开。
至于,她的内心如何的狂放,无人得知。
等到溧阳长公主也走了,瑜贵妃这个赏灯宴发起人开口打破了尴尬,
“刚刚许小王爷的表现真是不俗,翘翘也不错,时间也还早,不知大家还准备了什么,大家随意,随意。”
这下,轮到闺秀们沉默了。
毕竟之前许晗的光芒太胜,她们崇拜许晗,崇拜的人如此的优秀,如果自己表现的太差,仿佛有些配不上一样。
这会并没有人去想如果太差会不会落选,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才能配得上喜欢许晗的心。
如果瑜贵妃等人知道各位闺秀们心中所想,大约会说不出话来吧。
终于,有姑娘站起来,就算比不上许小王爷,那么,干脆趁这个时候让她指点一番,也算不枉此行了。
不过,有人更早站出来,那就是许晗身边殷勤备至的徐悦莲,只见她面容缓了缓,不是那么刻板之后,上前道,
“小女愿弹一曲春江花月夜,也正好寓意今日的盛会。”
她朝许晗嫣然一笑,道,“希望小王爷能够点评点评。”
许晗扬眉,自是点头。
徐修彦同样的诧异,他的妹妹竟然会站出来。
要知道,这个妹妹,自从霍家顷灭,十一娘去世之后,就再没露出过一个笑容来。
今日,却频频对许晗破例。
他捏了捏掌心,垂下眼眸,遮住眼中蕴含的情绪。
徐悦莲一曲弹奏完毕后,下面几位姑娘慢慢的都站了起来,这一刻,她们都没什么攀比之心了,就想着,小王爷在此,自己上去表演,万一能让小王爷称赞一句,以后也好往来不是。
这些闺秀们,全然忘记了今日是选亲宴,各位闺秀的表现,竟然是空前的好,气氛也是空前的和谐。
和谐的让皇帝都侧目,不是说京中姑娘都是你争我斗的吗?
还有,今日的目的大家都不知道吗?选亲啊。
怎么,气氛这样的和谐呢?
在和谐的气氛下,所有的闺秀都展示完毕了,最后,就连纯平公主都上前诵了一首诗,让皇帝开颜大笑,赏了流水般的东西给她。
她满脸红扑扑的走到许晗身边,问,“晗姐姐,多谢你,不然今日我可得不到这样多的赏赐。”
许晗只觉得失笑,诗又不是她做的,纯平公主谢她做什么。
那边,瑜贵妃和惠妃对视了一眼,莞尔一笑,道,
“陛下,今日臣妾可真是大开眼界,既有小王爷这样的才女冒出头,也有其他闺秀们表演的赏心悦目。
这些孩子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恨不能都带回宫疼个够呢。“
皇帝被瑜贵妃说的也是不停的点头,“你想带回去还不容易,小五和徵儿都在,让他们选出几个最出众的闺秀,你和惠妃带回宫去疼个够。”
“朕这里也有东西赏赐给他们。”
至于赏赐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了。
这也就是到了今日最终的一个环节了。
本来二皇子应该在场和萧徴他们一起选的,可他人跑不见了,只留下萧徴和五皇子。
五皇子比萧徴还要跃跃欲试,听了皇帝的话顿时跳了起来,
“多谢父皇,多谢贵妃娘娘,儿臣一定好好的选。”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场上的闺秀们,让那些闺秀们都垂下了头。
萧徴则是懒懒的行了个礼,散漫地道,“多谢陛下,多谢娘娘,一定会选个最好的出来的。”
宫人们早就准备好了花束放在两位的身边,五皇子拿起准备好的花束,看向萧徴道,
“我先来。”
说着,也不等萧徴反应过来,就拿着花束,冲到场上。
他的脚步雀跃的,仿佛踩着音律一般,原本走向的是许晗的左手边的闺秀,是许晗上次在福宁寺见过的赵怡。
惠妃看到五皇子朝赵怡走去,面上的表情也是满意的,赵怡的出身不错,是南军的将领,在皇帝面前也是挂的上好的,娶了也不错。
就在五皇子将手中的花束快要放到赵怡的面前时,忽然,他的脚尖一转,然后就见五皇子将手中的花束放到了许晗面前的桌子上。
他本来是不想和萧徴抢的,毕竟,他才刚出了幽禁,可不想继续被关回去。
可是,许晗的光芒实在太强了啊,这样的姑娘不娶,娶什么样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啊。
是男人的本能,是那胸中涌动的冲动,让他把花投向小王爷的。
萧徴应该不会殴他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