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了解你们,我才将你调道身边来,可万万没想到,终日打雁反被雁给啄。”
“我对你们的宽容,可不是让你来出卖我的。”
范知春一脸痛心的看着郑军,指着他道,“你既然说是林一山让你传递消息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那边林一山冲了出来,一脸激动地说道,
“你这黄口小儿,胡说什么,本将军何时让你传消息给我了,我是元帅一手提拔起来的,用得着做这样的小人行径吗?”
他看向一脸痛心的范知春,再看看其他几位怒视着他的将领,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许晗和萧徴的身上,
“大人,元帅,这些人疯了,就因为我当日想和他们争夺主帅的位置,这些人就想公报私仇,这是陷害!”
“我要将此时上奏给陛下知道……”
他冲上去,朝郑军就是一脚,把瘦小的郑军给踢的口吐鲜血。
他踢完又抽出身上的佩刀,朝郑军狠狠地劈了过去。
“咣”的一声,他的长刀被一把长剑给挡住了。
他回身一看,是许晗,正面色淡然的看着他。
“林将军,清者自清,如果你没有做这样的事情,那么不管别人如何的陷害你,都不会成功。”
“可你要真的做了,那你这就是杀人灭口……”
林一山的长刀压下去不是,收回也不是。
许晗轻轻的将林一山的长刀一拨,示意边上的士兵将郑军带到一边,淡淡的扫了林一山一眼。
就这一眼,林一山心头的火不断的涌了上来,让他觉得分外的羞辱。
他觉得许晗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发作。
今日在天子使臣的面前,这才发作出来,也有借口将他收拾了。
真的是好盘算啊!
只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压下去?
真是做梦!
不说他从来没亲自和这个郑军吩咐过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物件落到郑军的手里。
原本慌乱的林一山慢慢的静了下来。
那边,范知春问郑军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林一山主使的他。
虽郑军被踢了那一脚,嘴角的血也不断的涌出,他挣扎着,颤抖着手,从怀里抽出一个东西,递给边上的士兵。
士兵将那带血的东西递给范知春,范知春接过后,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看向林一山,又把东西递给了许晗。
“林将军,这可是亲笔写的一份手书,是你让郑军看着元帅和我这里的动静,把有用的消息都告诉你。”
许晗拎着那东西,在手里摇了摇,扫向林一山。
林一山面色铁青,手书,他什么时候写过手书?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亲信去做的,根本就不可能手书。
他心头迟疑了一下,难道说是亲信给他的?
但他不相信亲信会留下这样一个大的把柄在郑军那里。
许晗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帐内的所有大将手中的武器纷纷指向了林一山。
“好啊,林一山,原来真的是你,你竟然通敌卖国!你不是说你的家人都是被北蛮人给杀死的吗?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元帅将你一手提拔上来,你不仅通敌卖国,你还把元帅给害死了!“
“不要和他废话,把人拿下再说!”
眼看着那些将领围了过来,林一山眼中闪过浓浓愤恨,忽然终身朝萧徴扑过去。
萧徴一个旋身,一脚踢在林一山的心口上。
林一山整个人弓着身子往后飞去,落在郑军的跟前,哇的一口血喷出来。
萧徴淡淡地瞥了林一山一眼,不屑地道,
“你是不是以为本大人不会武,所以想着拿住我要挟?很抱歉,你要是不打我的注意,你还能多挣扎一下。”
说完,他撩了撩额前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落下的发丝。
这样久没见到晗晗,在她面前,发型不能乱。
林一山狠狠地瞪着萧徴,往地上吐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
有激动的,不知道许均还没死的将领上前一把揪住林一山的衣襟,手上的武器横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冷如冰雪,
“你为何要这么做?”
林一山‘呸’了一声,“你不配知道!你不过是许家军里的一条好狗,可惜,谁在乎你!”
“许均不过是把你当成狗,你们这些将领不过都是被许家父子当成了好狗。”
许晗淡淡笑了,“林一山,你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不忘挑拨大家的情绪吗?”
“我说的不对吗?同样是将领,你凭什么一来就能力挽狂澜,就能得到大家的拥护,明明是我们这些将领常年在边关镇守,吃风吃沙的是我们。”
“你凭什么就能理所当然的得到这个位置?这对我们太不公平!”
许晗深深地看了林一山一眼,
“林一山,你恨我父亲,你很大家,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身上流淌着北蛮人的血吗?”
“你是北蛮人,你心里留着他们的狼心狗肺,所以你才能做出通敌卖国的事,你才能面不改色的说是我父亲对你不公平。”
“我从来不靠着家族的恩荫往上走,我靠的是自己的双手。”
“你说的,军中以武服人,还是说林将军这样的健忘,忘记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住口。”林一山神情大变,那一场比试,是他毕生的屈辱,他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万分不甘的林一山拼死反抗起来。
“啪”的一声,有将领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
“林一山,没想到你道现在还不反悔,就算军中对你不公,可那些无辜的百姓呢?他们哪里对不起你了?”
林一山没有看那出手的将领,却死死的盯着许晗,形如厉鬼,
“许晗,你这个亲手杀父的人,没资格和我说这些,你和我相比,又高尚到哪里去了?”
“你不也是个没有道德人伦的小人吗?你今日能杀父,明日就能杀母弑君,你对这天下百姓,又有多少的同情心呢?”
“许四公子,难道你就这样甘心你的父亲被杀吗?”
他最后朝帐外大喝一声。
果然就见一直安安静静呆在许昭帐中的许晔冲了进来,上前指着许晗,
“许晗,你这个贱种,你杀死父亲,哪里有资格做元帅!萧世子,你就算和许晗这个贱种关系好,也不能如此的包庇她!”
许晔的嗓音回响在大殿内,众人纷纷看向许晗。
“许晔,你这个混小子,给老子滚回京城去。”一道有些虚弱,但带着薄怒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只见一直昏迷不醒,许晗怎么也不肯让众人落葬的许均裹着厚厚的大氅,在许昭的搀扶下从屏风后慢慢的走了出来!
众将领,“……”
整个屋内空气仿佛被凝滞了一般,片刻之后,除了林一山和许晔的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声。
林一山,“……”
许晔,“……”
老元帅(父亲)不是死了吗?
他们都蒙了!
这一天,许家军中沸腾了,所有的人都呆了,随即是狂欢!
老元帅没有死!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人喜悦了。
他们虽然心头有疑惑,可没人去在意,只要人活着,管那些做什么呢?
他们只有对许晗深深的敬佩,再敬佩。
这一晚,军中篝火到天亮都没有灭掉,所有人都在庆祝。
许晗并没有制止,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能够享受就让大家尽情的享受。
萧徴偷偷的牵着许晗的手,趁着众人不注意,拉着她到了后山,找了个地方,看着下方熊熊的篝火。
萧徴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许晗,饶是许晗心头坦然,也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
“看了一晚上了,不累吗?”
萧徴摇头,“看到明天晚上,看一辈子都不累。”
许晗抓起他的手,两人双手交握,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对吧。”
萧徴点头。
“萧小徵,你这样的好,让我再也放不开你,怎么办?”
萧徴诚实地回答道,“那就不要放开啊。”
下一刻,他低下头,准确地含住了她的唇。
两人深深的吻了起来。
好半响,萧徴才稍稍放开许晗,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慢慢的喘息着。
许晗的手放在他紧实的腰际,慢慢道,
“从前,我看过很多的书,大部分女人的传说都和男人有关。”
“若一个女人被诗人爱上,她会被诗人写进诗里,被人吟唱。”
“若女人被一个帝王爱上,她就会在史书留下名字,成为历史,不管好与坏。”
萧徴平复下来,“你也想留下么?”
所以来到边关。
许晗摇摇头,
“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总有些女人不是因为男人才留下名字的,比如你祖母。”
“她虽然沉寂,可如今人人说起,依然敬佩。”
“而且,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留名。”
萧徴没说话,许晗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从前作为霍晗的时候,我没想过,后来,等到我霍家出事,我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时候,那时我想,凭什么这样不公?”
“我的父亲,我的家人,为世人如此的不畏惧死亡,为何还要如此的对待他们?”
“其实,我道如今,依然不明白父亲他们的选择,只是,我想我还是想让自己做个有用的人。”
“我不求史书记住我的名字,只要那些百姓,如同对你的祖母一样,记得我的名字就好。”
“可是,后来,我碰到了你。”
她看向萧徴,笑中带着点晶莹,
“我碰到了,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就想,我以前怎么会没注意到你的心意呢?”
“你这样的好。”
她的泪落在萧徴的衣上,“你让我知道我要什么,我只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好,不管有没有人记得你,不管你做的是什么。”
“只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好,来边疆,还有爱你……”
“我只要为我的心而活。”
萧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儿,恨不能就此天荒地老。
他错过了她最困难最要紧的时刻,这遗憾或者弥补,但不能重来。
他应该全程参与,却只能接受这错过。
这令他即使终于奔万里而来,将她抱到怀里,心里也还是疼痛的很,无计可消除。
但这疼与在京里又不同,泛着安心,再没有那辗转难眠的焦躁。
“我来晚了!”
萧徴过了好一会才说出了这一句。
“没有,我……”许晗本想说她挺好的,不辛苦也没任何的困难。
像她在所有将士面前强撑的那样,但话到嘴边,对上萧徴喷洒过来的气息,她又改了。
她低低地道,
“我好痛啊,萧小徵,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
萧徴亲了亲她的脸颊,两人又相拥在一处。
“以后不会我,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许晗窝在他怀里笑着。
下山的时候,萧徴把许晗背在背上,怎么也不肯让她下地走,说她太累了。
不过,他背着许晗的手,竟然也没消停。
许晗是不知道有什么好摸的!
到了营地里,许晗想把他赶走,可这人,怎么也不肯走。
倒在她的行军床上就睡了,看着他眼底的青色,想必这一路他是紧赶慢赶的过来的。
算了,虽然他耍赖了,就由着他睡了。
反正,她是‘男人’,两人共一个帐子,也没什么。
只是等到第二日,面对许均,许昭,还有霍七的时候,许晗的头皮大概都要发麻了。
不过,许晗的头皮并没有发麻。
清晨,在许家军还在安眠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从远处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北蛮人敲响了战鼓。
他们前些日子用许均做人质,本是大好的局面,最后不仅许均人被救了回来,就连主帅敖康都中了箭。
他们能忍这些日子才敲响战鼓,看来敖康的伤没什么问题!
既然敖康没死,那自然一刻都等不了,想要摇旗再战。
许晗从床上一跃而起,为了防止北蛮人突然发动袭击,她是和衣而睡。
这营里的所有将士大抵都是如此。
外头,各营将士已经集合完毕,见她到来,瞬间士气高涨。
军队还是那只军队,但是同前些日想必,完全不同,就像是重新铸就了灵魂和脊梁骨。
霍七在亲兵的搀扶下也出来了。
许晗见状,连忙上前,“七叔,你的伤还未痊愈,你出来做什么?”
她怕这话会伤到霍七,立刻又说道,“等你伤愈了,我们再一起上战场,把这些蛮人都赶出去。”
霍七点头,正了正许晗头上的头盔,“好。你自己多保重。”
许晗郑重的点头,然后转身,上马,“出发!”
霍七看着许晗远去的背影,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与她肩并肩,一起作战。
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十一娘平平安安的。
很快,上了城门,下头是敖康带着的军队。
许晗站在高高的城门上,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敖康,脸上看起来很不好。
她轻蔑地道,
“你们北蛮人,一个个都是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据,早晚有一天,我要拔掉你们的爪牙,灭了你们的部族,让你们永远消失在草原深处!”
原本一直嚣张无比的北蛮大军,这一次却收敛起了所有的脾性,看怒不敢言。
他们中间,那个被许晗一支利箭射伤的敖康,让他们对许晗心生畏惧。
那一日,许晗一弓双箭,之后,又仿佛战神一般,独自闯入到蛮人的阵营,收割着他们的人头,她身上那披挂的鲜血,将会永永久久的留在蛮人的脑海里,形成难以磨灭的记忆。
上一个让蛮人留下这样记忆的是霍家人,他们以为霍家人没了,东元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可没想到,时至今日,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中原号称地大物博,自然是人才辈出,这样一个单薄的少年,有如此的魄力,又怎能知道,她后面是不是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呢?
是以,她发下如此的狠话,说要灭了北蛮,没有人嘲笑她的异想天开,只是从心底里冒出了一丝寒气。
没有人知道,只是上次那一战,就将北蛮的人打的心虚了。
下面的敖康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紧紧的勒着缰绳,他边上一名穿着盔甲的魁梧将士凑过来说了几句话,一边说,一边是不是的看向城头的许晗。
最后敖康点了点头,下头就有北蛮人用东元话扬声叫阵,说是要与许晗单打独斗。
上次许晗一个人闯敌阵,又射了敖康一箭,想来今日是想找回场子了。
若是能激得她出去,将她生擒,或许又能如法炮制一出当日许均被抓时的场景。
这一招并不新鲜,管用就行。
这一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