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揽住冯妙的腰身,让她侧坐在自己怀中。除去了生绢,她的腰肢依然纤细如弱柳。“那你想整夜服侍朕?”他埋首在冯妙脖颈间,嗅着她发间的清幽香气。
冯妙双手勾在他脖颈上,双眼清清亮亮地注视过来,干净如春水:“请皇上站起身,妙儿真的有一件东西,要亲手献给皇上,可皇上……要很有耐心才行。”
因为推行俸禄的事情,拓跋宏与几位王叔吵了一整天,又熬到半夜才看完了小山一般的奏表,原本已经很累了。可见她眉目澄澈空明,仍旧如未嫁少女一般,带着几分天真和执拗,不知怎么就说了声“好”,站起身走到寝殿正中。
冯妙踮起脚尖,帮他解下束发的金冠,手指灵活游走,一件件除去了他的褊衣、缚裤、中衣……拓跋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那么含笑看着,微微张开手臂,让她的动作可以方便一些。
衣裳全部除尽时,冯妙微微抬头,猛地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看着拓跋宏的身体,羞意上涌,立刻变成了脸上的两处酡红。拓跋宏的肤色,是鲜卑男儿里很少见的润白,他清矍消瘦,却并不孱弱。手臂上紧致有力,身体从肩膀到平滑的脊背、再到略微收束的腰间,曲线起伏如松涛山峦。
依稀想起他几次召幸时的举动,冯妙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赶忙取出早已让予星帮忙备好的东西。几片裁剪妥当的布幅,用针线粗粗缝起,罩在拓跋宏身上。冯妙凝神盯着手里的针线,不敢出半点差错,杂乱无序的布幅,在她一双纤细的手下,渐渐拼凑成的整套的衣裳。
先是白色内衫,接着罩上长到腰部的右衽上衣,最后一层层围裹上内衬裙、长至脚踝的宽裙和长到膝盖的帷裳。衣衫穿戴整齐后,冯妙在拓跋宏腰间束上腰带,又在腰带正中挂好象征身份的玉制佩绶。
冯妙屈身跪伏在地上,替他穿好笏头步履,又请他低头,把十二旒帝王朝天冠仔细束在他发间。她忙了整夜,戴冠时便有些呼吸滞重,拓跋宏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用两只手掌合拢包裹住,许久才无声地松开。
他从小便在太皇太后宫中长大,除了林琅,从来没有人如此温柔细致地给他更衣。可林琅的温柔,总带着些委屈和小心。只有一次,他无意间看见高太妃给拓跋详试穿年下的新衣裳,穿戴整齐以后,高太妃帮拓跋详抚平并没褶皱的衣襟,他才知道自己从前缺了些什么。
冯妙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着拓跋宏的衣装,确认没有什么纰漏,这才掀开瑞兽葡萄纹铜镜上的盖布,让他自己对镜观看。
镜中人身姿如玉树般挺拔,身上的汉制帝王冕服,透出无与伦比的庄重威仪。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手握乾坤、俯仰山河,也不过如此。朝天冠上垂下的十二旒珠玉,遮住了他的容颜,越发显得他无限高大,深不可测。
冯妙忽然明白了,为何从古至今的帝王,都要花费那么多精力在制定衣冠仪制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彰显出天家气度,就如同此时此刻,拓跋宏在她面前,是她的君王,是她的丈夫,是她一生一世的天和地。心头忽然荡漾起无穷无尽的欢喜和卑微,让她直想低垂到尘埃里去,婉转开成他指间的一朵花,任他日日撷取。
“妙儿……”拓跋宏向她伸出手,要她站在自己身侧,一起往镜中看去。好像有很多话哽在胸口,一时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开始由黑转蓝,刘全在门外小声提醒:“皇上?皇上……该回崇光宫更衣了。”
拓跋宏朗声说道:“不必回崇光宫,传朕口谕,直接从这里出发,叫他们把肩辇安排到这来。”刘全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回禀,肩辇已经备好。
祭祀的地方在城郊,皇帝要天不亮就从宫中出发,以免错过了及时。预先准备好的祝词都已经抄录妥当,在肩辇、车驾中各放了一份,供皇帝在路上看。
拓跋宏在冯妙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说:“朕要出发了,你一夜没睡,气色不大好,朕走了你就睡一会儿。”
冯妙勾住他的衣袖,低声问:“皇上……晚上还来这里么?”
拓跋宏为她的主动亲近而欣慰不已,啄了一下她的唇说:“你想叫朕来,朕就来。”
“那么……妙儿想叫皇上来……”冯妙理着他宽大的袖口,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请皇上一定要来,妙儿还有件事……要告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