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低吼着刺进平原的夜,车厢里满是倦了,累了,昏昏欲睡的乘客。
除了那三人。
当卫生间的门打开,三个人面对面那一瞬间,列车外也恰好闪过夜幕下的月,和月色下一闪而过的万家灯火。
万家灯火,念出口多么温馨的四个字,但似乎距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远。
苏长生、江源达、苏玉芹,他们在对视中,先是好几秒钟保持沉默无语,任列车继续晃动,粗喘,叹息着。
随后才……
“你俩说什么?离婚?”
苏老爷子上前一步,他的脚边还有掉落在地上的水杯,以及洒落的茶叶,他看向苏玉芹:“说话。”
苏玉芹的声音都在抖,她那声爹,叫的更是支离破碎:“爹,我?”
江源达是喉咙处动了又动,他连番作吞咽动作,动作慌张,语无伦次赶紧抢话道:“爹,爹不是,您老听错了。”
“你闭嘴。”苏长生这回是食指指向女儿:“说!”
“我……”
“我养的闺女我清楚,你不聪明但纯良。
一般情况下,是能忍让就忍让,别人对你热乎点儿,你就实心实意。
更是不会像人家那咋呼鸟,叽叽喳喳两口子吵架也拿离婚说着玩。
小芹啊,你爹我还活着,我和你娘再穷,俺们也能给你一个家,你弟弟也不会有意见。”
苏玉芹立刻低头哽咽了起来。
她两手不安地揪着衣角,所有不能对外人道的委屈袭上心头,一直绷着的那根线,随着父亲的那一番话断了。
哽咽到话不成句道:
“是,我、我要离婚,爹,求、求你了,别问原因,我就是过不下去了。”
江源达慌张地伸出胳膊,挡在岳父和苏玉芹之间,他紧着摇头道:“爹,你听我说,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在跟我闹脾气真的!”
苏长生看了眼江源达身后的女儿:“回去,把眼泪擦干。”
苏玉芹抬起一双泪眼:“我?”
“去,我和他说两句话,别让你娘看出来,花那么多钱,”老爷子说到这一顿:“不能白花。”
洗手池旁边,苏长生刚把烟叼上,江源达赶紧就将打火机点着火送了过去,老爷子挥开了,掏兜里的火柴。
“你对不起我闺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