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在李波的带领下,他们离开皇宫,骑上马向城东跑去,很快就跑出了城来到城北。 又纵马奔驰一阵,他们来到码头附近,见到许多带有皇室标志的车驾,顿时明白这是到了允熥所在之处,忙从马上下来,将马匹交给随行的侍卫,跟随李波向里走去。 见到允熥行过礼后,杨峰不由得问道:“官家,臣冒昧,敢问这是要做什么?”其他人虽然没有问出来,但也都紧紧盯着允熥的脚面。 “两个月前张卿帅领最后一批将士离开安南返回京城,今日正是京城左近的这几个卫所抵达京城的日子。” “这次征伐安南,张爱卿居中调度,统筹指挥,为大军顺利击败安南之兵、平定安南全境立功甚大,所以朕前日听闻他将会于今日返回后就决定在码头迎接他。”允熥笑道:“古之名将大胜回京后,君王都是出城三十里迎接。龙湾渡的码头离着京城没有三十里远,朕没法出城三十里,就多率几人来迎接他。” “官家待将士之厚,古之君王万难能及。”杨峰马上来了句马屁。 “虽然知晓你这是一句马屁,但朕还是觉得十分高兴。”允熥开玩笑道。 他与杨峰说笑几句,忽然又皱起眉头:“只是依照一路上传令将士的话,张爱卿的身体不大好,在安南犯得病其实一直也没好,只是强撑着打理军队之事。交王劝他在安南把病养好后再回来,但他执意要亲自带兵返回,而且不愿拖延,交王侑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了。” “并且景川侯曹震曹爱卿、武定侯郭英郭爱卿等几位爱卿这段日子的身子也不好,都病体缠绵,躺在家里连门都难出了,曹行为了侍奉曹爱卿都请了长假回家。” “曹震、郭英二位爱卿在朕刚刚即位时还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说话粗声粗气,有足够的精力来教导朕,领导五军都督府,谁知才过了五年,就一个个的变成了这样。” “等张温回来了,不论他病好没好,朕都让太医给他检查一下,放他几个月的假在家休养。” 提到这些人现在身体不好,允熥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虽然曹震、郭英等人不论战功还是名声都比不得徐达、常遇春等后世熟知的大将,但也为大明建立、驱逐鞑虏立下汗马功劳,允熥对他们也是非常敬仰的,看到他们病体缠身自然不好受。 不过允熥只是稍稍沉浸在这样的心情中,马上缓了过来,对杨峰说道:“这几日朕不在京城,你都忙些什么?”他当然知道通事舍人这个官职平时没什么事干,闲得很。 杨峰刚才被允熥的几句话也撩拨的心情不好。他爹今年也快六十了,身子骨明显比不上前几年,只是因为不怎么生病他下意识忽略父亲已经老了。刚才听到允熥的话也担忧起自己的父亲来。 因此他听到允熥的问话后愣了一愣才说道:“启禀官家,臣这几日在宫里将分派的事情处置完毕后,就看《撒马尔罕国概要》此书,了解撒马尔罕国的内情外情,为将来征战提前谋划。” “这很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能现在就开始了解其国,很好。”允熥先赞许几句,又道:“不过有一句话朕要提醒你,《撒马尔罕国概要》此书虽然是潜伏在撒马尔罕的细作所写,但也不可尽信。一来,派去的细作地位多半不高,有些事情未必了解的详尽;二来,其中未必没有人叛变。上面写的事情要斟酌着看。” “是,臣知晓了。”杨峰答应一声,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官家,臣有一事要禀报官家。” “何事?” “适才午时臣在院子中寻了一处地方看《撒马尔罕国概要》此书,有一名为陈立杰的侍卫对臣颇为好奇,就站在臣的身后看。臣与其交谈,得知其竟然能够认得书上的大多数文字,臣……” 杨峰话没有说完,就被允熥打断道:“陈立杰这个人能够认识书上的大多数文字?” 允熥很惊讶。他当然知道陈立杰这一批猎户出身的侍卫之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来到他身边才三年多,竟然就认识了这么多字? 并且他认识这么多字还不是最值得在意的,而是他为什么要学习认字。三年多认识很多字虽然对他这个年纪的人不正常,但也是可以达到的,但绝大多数侍卫的工作不需要认字,也不会认真学习,他也没有必要学习。 心中充满疑惑的允熥登时就要宣陈立杰觐见。可就在此时宋青书跑进来,匆忙行礼后说:“陛下,会宁侯张大人所在的船队要靠岸了。” 允熥立刻将陈立杰之事先放下,吩咐身旁的小宦官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戴上冠冕,走出营帐。杨峰等人立刻跟了出去。 他很快来到安排的御座前,下令奏乐。小宦官赶忙传旨。很快,设在码头前的奏凯乐位北边的协律郎手忙脚乱的指挥乐工奏乐,乐工吹响了手中的乐器,威武雄壮的凯歌顿时飘荡在码头上空。 文武百官听到奏乐的声音,赶忙将身子站的笔直,等待张温下船。 又早已设置露布(一种写有文字并用以通报四方的帛制旗子,多用来传递军事捷报)案于道正中,面向南方;受露布位于案东,承制位于案东北,都面向西方。宣露布位于文武百官站立之地的南边,面向北方。 待船只正式靠岸后,允熥也站起来,等待张温带领将士们下船。 可等了一会儿,他们却见到李景隆身着素色衣服,带领将士从船上下来,面带悲戚之色向允熥走过来。 允熥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上前几步问道:“张爱卿呢?” “陛下,”李景隆双眼闪烁着泪珠,忍不住跪下说道:“会宁侯强撑病体带兵返回京城,但在江上颠簸这几日终于承受不住,于昨日晚上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