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这就派人传令……不过苏毗国集结大军需要时间,还得征集粮秣,一时片刻难以抵达前线,若论钦陵趁势攻打烈谟海,是否需要先行支援?” 松赞干布起身,踩着地板来到悬挂舆图的墙壁前,手指从大非川、那录驿、鄂拉山口、暖泉驿一直到烈谟海,然后停留在花石峡,用力点了点,道:“无需增援,放弃烈谟海让论钦陵长驱直入吧,或可增加其骄纵之气,然后等苏毗国军队完成集结赶赴前线,于花石峡一带布防,同时命令羌日六部出兵一万协同苏毗末
羯驻防花石峡,就在那里与论钦陵决一死战。” 桑布扎起身来到松赞干布身后看着舆图,花石峡距离那录驿已经有数百里之遥,其间山险水恶、道路险阻论钦陵一旦长驱直入势必导致后勤供给困难,抵达
花石峡已经是强弩之末,苏毗末羯与羌日六部合兵一处两万余精锐,必胜无疑。
可对方毕竟是论钦陵,吐蕃这些年不世出的战略奇才,届时必然是一场惨烈至极的战斗。
论钦陵被歼灭、苏毗国与羌日六部损失惨重,这正是松赞干布的战略目的。 实力雄厚、野心勃勃的苏毗国与盘踞羌塘的羌日六部一直是松赞干布的心腹大患,明面上这些部落坚定支持松赞干布、且是松赞干布征服高原的鹰犬爪牙,
但因其各自实力雄厚自然不甘长久居于人下,只要逻些城的政权出现一丝半点的动荡,这些部落就有可能聚齐大军反攻逻些城……
借由论钦陵之手将这些部落的实力削弱,使其为了自保不得不彻底臣服与赞普,的确是高明的战略。
如此看来,噶尔部落此番出兵算是正中赞普下怀……
“将军止步,赞普正在商议军事,不可打扰,将军,将军……” 门外内廷官员连声阻止,赤桑杨顿却脚下不停一路闯进来,见到松赞干布,跪伏于地大声道:“舍弟丧师辱国、陷城失地,实乃部族之耻辱,恳求赞普允准,
让我带领族中子弟征剿论钦陵,定将其全数歼灭、一雪耻辱!”
而后以首顿地、长跪不起。 松赞干布走到赤桑杨顿面前,俯下身,双手扶在其肩膀上将其扶起,温言道:“你是我之臂助,焉能亲身赴险?疆场之地兵凶战危,若是出了差池让我如何是好?那录驿虽然失陷,但勒布杰乃为国捐躯,我定会给他一个哀荣,至于论钦陵癣疥之患何须我的大臣出马?我已经命令苏毗末羯与羌日六部联合出兵集结花石
峡,论钦陵总有三头六臂也必定殒身彼处,大可安心。” 赤桑杨顿有些愕然,没想到赞普如此快速便制定了作战计划,而且缜密周详极其合理,可他却不甘心:“赞普明鉴,此事乃我部族之耻辱,自当以我部族之鲜
血去洗刷干净,还请赞普收回成命,由我率军御敌。” 他恳请出战不仅仅是因为勒布杰的战败使得部族蒙羞,更在于此战导致部族损失惨重,唯有击溃论钦陵后俘获其兵员、辎重、军械才能予以弥补,若是让苏
毗末羯那个女子会同羌日六部出兵数万会战于花石峡,则论钦陵必败无疑,到时候一应俘获全部归苏毗末羯与羌日六部所有,自己的损失去哪里补充?
遭受重创之后无法得到补充不能恢复实力,部族实力大大下降,自己的话语权也相应降低,这如何使得? 松赞干布拍了拍赤桑杨顿的肩膀,笑容温煦和蔼道:“吐蕃看似一统实则内部倾轧严重,各个部族都心怀异志、不甘蛰伏,尤其是当下大敌当前极有可能引发
剧烈动荡,惟有你留在逻些城辅佐于我才能稳住局面,你也不想咱们一手创下的丰功伟业中途崩塌吧?”
赤桑杨顿嘴角扯了扯,说不出话。 他明白赞普的意思,现如今的赤桑部落实力大损、已经没有资格与赞普争夺权力,只能老老实实的蛰伏于赞普统治之下,如同以往那样甘为鹰犬才能保住荣
华富贵。
可你是吐蕃的赞普天下人都知道是你一统高原、使得吐蕃威震寰宇,我赤桑部落就算付出再多,又有谁能认可?
但也正如赞普所言,今时今日的赤桑部落今非昔比,要么老老实实甘为鹰犬,要么被清算。
以往辅佐赞普平定高原的时候杀人如麻、灭族无数,可谓血债累累、仇人遍地,若无赞普之袒护,昔日仇人一拥而上怕是要将赤桑部落吞咽干净……
勒布杰这个混账一手葬送了赤桑部落的大好局面啊!
“既然赞普如此说,臣下自当听命。” 赤桑杨顿只能无奈屈服,以往他与赞普更多是合作关系,现在却彻底成为隶属关系,这种关系的转变使得他心中郁闷至极,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不仅仅是赞普的臣子,将来赞普升天,他还得效忠于新赞普,赤桑部落世世代代都将成为赞普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