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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幻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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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掉过脸来,神态从容地舒一口气,一径怦怦直跳的心头也渐渐地弛缓下来,瞧桑晨若有所失地低敛着眉,脸上罩着一层忧郁的云翳。晨晨是长大了,转眼间就长成一个惹人眼撩人心的大姑娘了。杜若知道,晨晨的家与自己屋子离得近,去掉半山坡丛生的松竹就成了一家人,平时任谁站在山坡上喊一嗓子,两家都能半句不拉的听得清。杜若起小儿就喜欢邻家这个聪明俊俏的小妹妹了,那年杜若参加工作,是邻家这个拖着两根鼻涕的小妹妹哭着喊着跟着走出了几里地,杜若每次回家,总忘不了给晨晨买些书呀本呀以及几件漂亮的花衣服呀,而晨晨也最喜欢缠磨着杜若了。杜若记得,晨晨上初中时,两人曾走十几里山路去看乡村黑白电影,后来回家实在是晚了,两人就挤在处星月交辉的打谷场上的草垛里,背靠背儿挤了一个晚上。晨晨后来上高中了,杜若总会走街串巷,一个书店接一个书店地转悠,给晨晨买些复习资料呀高考模拟试题呀,遇到有晨晨喜爱穿的时新衣服,杜若也会大包小包地寄回去。在杜若的心目中,晨晨就是自己最可爱的小妹妹了,晨晨就是自己用心呵护的偶像。杜若记得,晨晨那年考大学时,遇着家庭贫困,老父封建,说死说活也不肯出钱供她上学,女孩是别人家的人,读再多的书也是个赔钱货!晨晨一连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将自己锁在屋内绝食抗争,以后一封电报接一封电报的向他求助,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要他回去,最后竟凭一个地址,饿着肚子,上千里地的找到自己。杜若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苦藤上终于结出了硕果,山沟沟里终于飞出了金凤凰。然而瞧晨晨孩子气的脸上满是看破红尘的颓丧,稚嫩的眼里充满了玩世不恭的辛酸和烦恼。杜若舔一下干裂的嘴唇,掬一把同情的泪水,说晨晨我们生在社会的底层、长在社会的底层,怨天怨地怨自己命不如人,到头来你还不是要头顶一方天、脚踩一方地,安时处顺地过一辈子!你埋怨自己的家人,咀咒自己的出生。也不见得有达官贵人肯拉你一把!你怨恨自己的命运,憎恶自己的家境,还有几多与你同年龄的山里妹子连大学的门槛也迈不进!人说到底还是要知足者常乐。能忍者自安,你能考上大学,就说明你命好些过年猪了,日后再时运不济,也是个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读书人,不像我们,累死累活做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个端别人饭碗、瞧别人脸色的弱势群体……

杜若意犹未尽地黯然一叹,一片阴霾掠过心头,面颊上的肌肉也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瞧晨晨微微地仰着头,脸上那层落寞的神色消失了,双眸深处那几许淡淡的惆怅变得温柔可人了,朦朦胧胧中仿佛是情窦初开时的缕缕梦幻。晨晨是长大了。倏忽间就长成一个知人心解人意的大姑娘了。如含苞欲放的花蕾绽放在阳光明媚的春日,一树万紫千红的开遍。早先晨晨枯黄干瘦的脸上,如今白白净净的,泛着一层醉人的嫩红;早先晨晨总局促不安的耷拉着一双眼,羞怯腼腆的眼神时常觑着脚尖,如今两只又明又亮的眼里秋水为神,俯仰顾盼之间漾浮着楚楚动人的丰韵;额下两抹新月似的眼眉弯弯挑起,腮边两个浑园的酒窝似隐还现。挺直端秀的鼻子,小巧红润的嘴唇。构成一幅明艳的图案,不加金银脂粉的修饰,更显出一种清纯娴静的美……

“嘿,看中了没有呀,晨晨不是个嫁不出去的灰姑娘吧?”桑晨突然举手掠下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波光诡谲的眼里放诞着盈盈的笑意。

“唉,晨晨,瞧你口没遮拦的胡说些什么呀,论年龄,你该叫我叔叔呢!”杜若忽有所悟的心往下沉,喉中泛着一种又苦又涩的滋味。

“哼,好意思充大,别揿着鼻子哄自己了,论辈份,你还得喊我姑姑呢!”桑晨俯首微忖了一下,脸上不易觉察的掠过一片懊丧之色,稍后她又抬起那双幽怨万种的眼睛,别有意味的斜睨一下杜若,少时她就嗤地一笑,两朵羞云涌上脸颊,随即喜不自胜地扭过身去,丢下一串宛如黄莺出谷的娇笑声,转背就朝堤下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喂,别像锯了嘴的葫芦,闷不拉几的,有胆子下河玩水去!”

杜若略一迟疑,顾虑重重的收起画板,瞧桑晨己一溜烟儿地跑到河边,晶莹如玉的身躯在夏日炽热的阳光照耀下,泛着羊脂梨膏一样的润泽,杜若骤觉脸上莫名奇妙的一热,一股久别多时的情感在心胸勃然而起,瞧桑晨刁钻的抿着嘴唇,似腾似跃的立在河边,珠汗涟涟的脸上旋起两抹甜甜的笑意,玲珑浮凸的身影与岸边垂柳蓬茸的树荫构成一幅线条特别优美的画图。杜若顿时眼前一亮,心头的阴影烟消云散,一直愁烦不展的眉宇也喜悦地开朗起来,眼里竟还奇异地放射出一种兴味盎然的辉光。

“来呀,瞧你那笨笨兮兮的样儿,或许早不是晨晨的对手!”

杜若聊以解嘲地微微一笑,几分尴尬几分无奈地脱掉自己的衣服,瞧桑晨己兴致勃勃地涉足河中,身体俨然站立不稳似的前仰后合,胸前被连体泳衣紧紧裹掖的两轮**更是忽高忽低的颤抖不停。杜若遽然一呆,一股热流涌进心房,周身的血液也恍若沸腾了似的在每一根血管里汹涌奔腾,三两下跑到河边。桑晨咭地一笑,扭头扮了个鬼脸,趁杜若轻手轻脚地下河之际,突然恶作剧般拍出一大片水珠迸溅到杜若身上,随即忍俊不禁地曲着身子哧哧地笑个不停,翻身一个鱼跃,就往河中央游去……

杜若欣然一笑,抹一把脸上湿漉漉的汗水,也纵身跳入河中,瞧桑晨正劲头十足地戏着河水,时而纵情欢呼,侧着的身子像银燕一样在清凌凌的河面上追波,腋下如珠飞玉舞般的水花四溅;时而掩口娇笑,灵巧的颈颈时屈时伸,双臂宛若急骤的雨点扑打着水面,掀起层层如流风回雪的水雾波摇浪卷;时而又藏头露背,翩若惊鸿的身影一路在如诗如画的水面上掠过,溅起长串如露珠般晶亮的水花粲然可见。杜若欣喜逾常地闪闪眼睛,收束一下意马神猿的心绪,仰身也躺在碧波粼粼的水面上,这时阳光**辣地照着河面。曲曲弯弯的水流明镜似的映带着两岸的漫漫山色,身下萦回不去的鱼儿伴着天上的白云游走,山冈凌空展翅的鸟儿逐着水下自己的倒影盘旋。杜若随波逐流地漂一会儿。心胸太多的迷惑、愧疚、诚惶诚恐之情悄然退去,脑海里冥思苦想的猜疑、畏忌、自惭形秽之意也渐渐消失,他忽然发觉自己在情感与理智、伦理与道德之间徘徊得太久了,崎岖的人生、坎坷的世事早就应该磨灭了自己的梭角,日下的世风、沉痼的陋俗早就应当玷污了自己的灵魂!晨晨花容玉貌、聪颖慧黠,是有名声、有地位的大学生,是有情趣、有风韵的现代女性。而杜若何许人也。苦追苦求了那么多年,又追求到个什么名堂,转眼就是人过三十天过午的年龄了。青春不再,爱情不再,一点维系自己最喜爱的希望早丢到瓜哇国去了,一点指导自己最辉煌的梦想也早丢到了无何有之乡。晨晨锺情于他。不嫌弃他半生失路、狼狈半辈。黄土快壅齐颈了,还一直穷途潦倒,靠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晨晨依恋于他,不忌讳他心有天高,命只纸薄,半身己躺在了棺材里,还是个穷酸饿醋,永不见天日的山里养路工!将她童稚少女冰清玉洁的身子如漆似胶地投入他的怀抱。将她豆蔻年华绵绵爱意水乳交融地倾注在他的身上。杜若还有什么资格三心二意,还有什么本钱妄自尊大。又拿什么脸面去假惺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人望花开,树望鸟来,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杜若再不学聪明点,脑子里多长一根弦耳听八方,再不识相点,眼睛插在额头上眼观四路,这样无与伦比的情缘就会星离雨散,这样无可比拟的福分就会随风而逝。不是说他最喜爱的希望就是想娶个城里的漂亮女人,眼下晨晨就是!不是说他最辉煌的梦想就是想去城里猎取个人情感生活的自由,眼下晨晨就红花配绿叶的极为相衬!杜若再不能傻乎乎的轻言放弃了,再不能憨兮兮的一条直道走到黑,说什么也要像拽住流星一样,拽住这稍纵即逝的情缘,无论如何也要像攀住彩虹一样,攀住这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杜若终于不再犹豫不决、踟蹰不前了,“扑通”一声,一个鲤鱼打滚,奋力就向桑晨浮立的水面游了过去……

“喂,咋还在磨磨蹭蹭的唦,快点呀,咱们再来玩捉迷藏!”

杜若意乱情迷地痴痴一笑,宛若游龙戏波的身影快速地向桑晨疾冲过去。桑晨欢容笑貌地“哦”了一声,急忙避开身,含羞带怯的眼里闪耀着一片丰饶的欣悦之色,瞧杜若己浮光掠影般地涌到自己的跟前,一大片俨如琼瑶玛瑙似的浪花在身边飞溅,桑晨笑逐颜开,一下子就刁钻古怪地沉入水中。

杜若一口气游到桑晨的面前,瞧四下里波澜不兴地了无桑晨的踪影,水光潋滟的河面却有一长串近似黄鳝吐沫的水纹己曲里拐弯地浪到河堤那水草丰盈的丛下。杜若会心地一笑,也屏声敛息地泅到那丛中,待桑晨探头探脑地浮出水面,杜若出其不意地大喝一声,一把抓住桑晨那宛如鲇鱼脊背似的滑不唧溜的手臂。

桑晨欢欣雀跃地一声娇呼,心头像融合了极度的喜悦似的嘣嘣直跳,忙羞人答答地挣出手臂,双眼如嗔似恼的瞟着杜若,边手抚胸口轻轻地舒一口气,“这回不算,你痞痞赖赖地不讲信用,得重新来过,你先游到那边去,咱以三米为界,半小时为限,输了呢,得装猪八戒背媳妇……”桑晨倏忽住口,恍若骤觉失言似的笑得人仰马翻,神采飞扬的眼里满是遮饰不住的绵绵情意,“不,不来,得装猪八戒拱河滩……”

杜若撩目一望,不由得一阵神荡魂飘,忙按捺住心底蓬然而起的缕缕痴情,也喜眉笑眼地打趣着桑晨,“不,不行,得来猪八戒背媳妇!”

桑晨“哎哟”一声,水津津的脸上一下子就如榴花盛开,羞红一直弥漫到耳根,“鬼东西,不跟你说了,狗嘴吐不出象牙,”桑晨边浮着水面,边笑嘻嘻地游开身子,边将脑后散失的几绺头发盘起来塞在游泳帽中,“这回可不准玩痞呀,也不准撒赖,我数到三,说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你要是再不遵守游戏规则,搞双重道德标准,我就懒得理你了!”

杜若深感惶愧地一声干笑,讪讪地往后退缩一步,瞧桑晨微俯着身,双臂轻快地拍击着水面,浑身上下如美人鱼似的摆舞得都是曲线,背膀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在青幽幽的河水映衬下,愈发的娇艳撩人。杜若陡觉胸腔一阵挛缩,一股异样的情潮迅速撞击了他的心扉,脸上顷刻间就浮泛起一层想入非非的潮红,遂身不由己地往前游动几步。

桑晨冷丁瞧见,霍地折返身,瞪着一双含怒衔怨的眼睛不依不饶地望定杜若,一边还撒气使性子的紧绷着脸“嘿,才刚订的规矩,转眼就置于脑后了,你这么不守信用,当心我真的不跟你玩了!”

杜若一时发蒙,赶忙往后腾挪着身子,在一种莫明其妙的凑趣心理驱使下,立即装出一副惶然不知所措的狼狈像儿,“唉,该死,对桑小姐的指示,时刻要铭记于心,本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转背给忘掉了呢!”

桑晨噗哧一声,像骤然瞧见哈哈镜似的,乐不可支地笑弯了腰,美滋滋的容色恍若冉冉朝霞布满了绯红的脸颊,“好,本小姐就大人大量,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要是再不守规矩,本小姐就立马走人了呀!”

杜若果真浮在三米以外,倾身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瞧桑晨一路欢声一路笑语地渐游渐远,身前陡峭的崖壁在两岸危然屹立,苍翠的青枝绿叶倒挂着遮蔽了大半个水面,清悠悠的河水自上流潺潺而去,漫过游鱼可数的水滩,在河汊错落不齐的长满了青苔的石壁上,激起一道耀眼生辉的水帘,漫天飞舞的水花唱着跳着,浪放不系地挤上石苔涌过石壁,又一路碧波荡漾地向下游奔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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