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次的。
雪花飘飘荡荡的在空中飞舞着落下,公园里幽幽静静,便是那落雪的细碎轻微声响,似乎都能被人听到。
马良不急不缓的沿着湖畔往对面走去。
他的心里一边思忖着什么——很显然,这个行为古怪的老头儿,是奔着他马良来的,不然在华中大酒店外偶遇一次后,又何至于如此巧合的出现在点兵台公园里呢?所以,马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才会当即作出决定,让安冰泮带着薛世媛、小白离开,自己去和这个老头儿,谈一谈。
对于赤脚仙古彤的了解,马良也仅限于听闻过一些有关他存在的传说,而且还从未听闻过赤脚仙古彤曾经在奇门江湖中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甚至,没有人了解古彤是否有着什么独特的姓格。
这个人,似乎一直都很神秘。
马良不知道赤脚仙古彤为什么要找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那个拾破烂的老头儿就是赤脚仙古彤。
但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辽东半把刀沈玉面可是和赤脚仙古彤有着在常人内心里,不免会有些嫉妒的良好关系。比如上次辽东半把刀沈玉面因为以往和坐地阎罗马不为的恩怨纠葛,找到了马良去对赌斗法时,就曾经私下里受到了赤脚仙古彤的同意,好像还为沈玉面出了些主意。……而马良和古彤,从未有过交集,谁知道古彤会不会是来替辽东半把刀沈玉面出口恶气的呢?
马良更清楚一点:如果对方真的是赤脚仙古彤,又想着找自己,那么躲是躲不开的。
还不若老老实实现在就去打开天窗说亮话。
怎么说来着?该死鸟朝上——马良在许多事情上,还是很有点儿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的姓格。
内心里思忖着这些,马良缓步来到了捡破烂老头儿的身旁。
白马湖畔的小路上,落了层薄薄的积雪,马良的身后留下了一溜步履均匀的脚印,很清晰。
坐在长椅上的老者,身上已然落了些积雪,斑斑驳驳。老头儿也没有去在意,依旧那么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拾荒老人,因为无人照料冻毙在了这个天寒地冻的曰子里。
马良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还是主动开口道:“天冷,找个地方喝口热的吧。”
于是老头儿抬起头来看了看马良,裂开嘴笑了笑,露出参差不齐的满口黄牙,好在是没有少牙。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花白发灰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几个月未洗过似的。他穿着的衣服是老式的深灰色中山装,布料是那种农村人自己纺染的粗布,上面还有些裂口,倒是没有缝补的痕迹。
老人的一双手上,也是脏污不堪,皱皱巴巴黑糊糊的。
近距离看到老头儿这般形象,马良内心里暗暗想着——如果我现在问他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老头儿应该不记得了吧?
就这模样,还赤脚仙古彤?
马良有点儿难以置信。
“多年未见,你还好吧?”
老头儿声音轻缓,有些感慨般的说了句——就好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异地他乡突然间重逢了,很动感情。
马良就笑了笑,道:“我今年二十五岁。”
他心里有些疑惑,这个老头儿忽然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用上了“多年未见”的感慨之词,实在是古怪,莫非年老记忆力衰退,思维出了问题,认错人了?
“哦。”老头儿应了一声。
“老爷子,贵姓?”
“古。”
“古彤?”
“嗯。”
马良问的直接,老头儿回答的利落。
终于确认了老头儿的身份,就是奇门江湖中最为神秘又赫赫有名的赤脚仙古彤,马良心头的一丝疑惑也就此解开。虽然,他依旧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头儿头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是这般形象。
也可能,这老头儿一直都这样?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四周变得越发安静。
马良忽而作出了一个很有些大胆的举动,他踏前一步,弯腰伸手扫了扫长椅上的落雪,然后转身挨着赤脚仙古彤,坐在了长椅上。
“老爷子,找我什么事?”
老头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带着浓浓的和蔼可亲的笑容,道:“来看看老友,还有他的后人……”
这话说的有些含蓄。
马良听的明白,道:“我爷爷,几年前就到村东的丘陵上看地去了。”
这话有些对先人的不敬,有些自嘲的感觉。不过倒也是委婉——曾经的坐地阎罗马不为,已然长眠于地下,说他在那里看护着一块丘陵地,好像没什么错。而马良肯定古彤所说的老友,肯定是爷爷马不为,至于那位后人,当然是他马良了。
古彤从那个摆在地上的破旧塑料袋里取出了半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爷爷为什么会选择你。”
“我不明白,您老在说什么。”
马良强忍着心头的呕吐感觉,嘟哝着说了一句。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位鼎鼎大名在奇门江湖中堪称一号的人物,拿着一瓶好似别人喝剩下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多久的矿泉水往嘴里倒……若非是碍于对方的身份,马良真想问他一句,好喝不?
而且古彤刚才这句话说的本身就有问题——为什么马良的爷爷会选择了马良?
这不是他娘的废话吗?
马良是马不为的亲孙子!不选马良选谁?
“你将来会选择谁?”古彤再次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实不相瞒……”马良拱了拱手,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有好处的话,我也会选择留给自己的亲儿子或者亲孙子。当然了,目前看来身为奇门江湖中术士,似乎在很多方面谈不上是好事儿。”
古彤注视着马良的眼睛,似乎想从眼神中看出马良刚才的话是否发自肺腑。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马良很诚恳。
良久,古彤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道:“我活到现在,都一百二十多岁了,依旧没有活腻歪,你爷爷怎么就活的那么腻歪了呢?”
马良怔了怔,道:“您老这句话,很容易挨抽。”
“嗯?”
“被人大耳刮子抽!”
“哦。”古彤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我找你,你不害怕吗?”
马良点点头,道:“害怕,不过害怕好像没用,我这个人胆子很小,但很多时候还是敢豁出去的……另外,我知道您老刚才那句话,并非是在诅咒腹诽我的爷爷,所以我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好心提醒下您,做人不能乱说话的。”
古彤就有些诧异的看着马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