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第三集团军的驻地损失惨重。

现在这种时候，国家甚至不可能再有什么常规征兵的行为,接受过正规训练、有组织有纪律的士兵都是末日爆发前的那一批，死一个少一个，根本不可能得到靠谱的补充。

虽然末世之后开始有异能者出现，哪怕是最常见的力量异能者，个人的战斗素质比普通士兵高上一截，可他们的纪律性根本没法比。换句话来说，面对大波骇人的丧尸，士兵们能压下人类本能，按照长官的指令用最快的速度执行,但异能者不行。

打架和战争，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这一个晚上，不，是短短的三四个小时中，第三集团军失去一个连的士兵,以及十余名异能者。其中最强的一个异能者还是快要突破进入三阶的异能者,这样的实力一整个集团军也分不到几个。

培养异能者需要花费晶石,那可都是宝贵的资源。

更不能说、但确实惨痛无比的损失,是最顶层那批宝贵的“试验品”。

前往京城的王识和方剑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邢沁雅正站在那幢平时很少给予注意力的楼旁，抬头看上方无比醒目的纵向裂痕。

据参与了那场包围楼的人说，其中有一人拿着一把大刀，用大刀插入大楼，硬生生划拉出这么一道裂口，同时也止住了跳楼后不断加快的坠落速度。

她甚至还从一个据说当时被胁迫的可怜巴巴的研究员口中，挖出了那个潜入的异能者是在找一个叫凌七的人，也是当时他们正要动手切取一部分内脏组织的“实验体”。

想到那明显被吓破了胆的研究员，邢沁雅想了想自己亲手送出去的那把刀，想想一个人就赶冲进军队驻地抢人的牧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邢副团长，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必须立刻将逃出去的实验体抓回来，还有那个竟然敢冲进军事重地的人，必须严惩！”王识明显气急败坏，一路过来到楼这边，看到邢沁雅竟然在笑，当即没克制住吼了出来。

邢沁雅敛起笑容，看向王识：“我记得，就是参谋长您禁止二团上下接触您所说的‘实验体’的，不是吗？”当时提出用活人做实验，还是二团团长的邢建军当时就提出言辞反对，最后却被一锤定音，而二团成了第三集团军的“敢死队”，专门负责扫除丧尸的任务。

这所谓的禁令，也是防备二团扰乱抓人做实验的行为，是王识亲自主持通过的。

王识被噎了一下，一张油光发亮的脸涨红了一些，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邢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辞和态度！”他大喘气了两下，这才稍稍平静一点来回走了两步，“有消息称，你与那个被丧尸咬过的人所属的团队认识，难道这是你现在消极态度的原因？！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什么消息？！”

邢沁雅干脆抱臂看着王识：“如果参谋长对我有怀疑，可以向上面报告，我全力配合组织审查。不过……”她看了看四周因为这边的动静不自觉留意的士兵们，“东面海边的行动是参谋长亲自指定我去的，出发前还交代我尽快回来。我完成任务后听从吩咐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却没想到参谋长还怀疑我暗中与人勾结。说起来，参谋长说的那位，是谁？”

没等王识再说什么，邢沁雅露出严肃的神情：“如果确实是我认识的人，还请参谋长直说，末世以来，失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凝视着王识，话语却像石头一样砸进周围的人心里，“当然，我不会违反纪律，这是我身为一名军人的信念。”

王识无话可说。

邢家人最让他讨厌的就是这点，他们太正气，正到让他从根本上就希望让他们彻底消失，再不用看到。

那样，他可以对他自己的生活方式更理所当然一些。

“参谋长，邢副团长连夜回来，还组织击溃了来袭的丧尸潮，到现在都还没休息呢，不如让她先好好休息一天。”方剑注意到王识的神色，适时插入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中，微笑着建议。

王识皱着眉瞥了他一眼，再沉着脸看一眼邢沁雅，终于还是挥挥手：“方团长说得对，邢副团长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邢沁雅没想到方剑会开口帮她缓解气氛，就在刚才，想到王识口中的一口一个的实验体里就包括被抓回来的凌七，而牧晓用近乎不要命的方式冲进来抢人，一不小心就被杀死在这，她就很想一把扯破现在这种维持了好一段时间的僵持局面。

她从小就向往成为一名军人，用她的生命和一腔热血报效祖国。如果说在和平年代，某些并不太好看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她简单的理想，可在末世，随着一些东西的崩坏，丑恶的一面在缓慢暴露，甚至还被披上了华服冠冕堂皇地放在一个义正言辞的高度。

面对这一切，她完全无力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发生。她的力量渺小，理想仿佛是一种可笑的东西，甚至于对是否要继续坚持都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