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的政令一出,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并没有将我造纸的事传扬出去,因纸张有军事用途,并不好大肆宣扬,因此子楚只是让宫奴秘密造纸,然后又让宗祠抄录竹简,开始逐步用纸书替换掉竹简。
没有造纸这一功劳,子楚给我加个天女的名号,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就算我五岁时曾预言地动,但时隔四年了,又有多少人还记忆犹新的呢?
何况监天令这个位置实在太多人盯着了,而突然之间,王上指了一个只有九岁的垂髫稚女担任,纵然被称为天女,相信的人又有几人?
“阿房,寡人可以让你进玉楼,但监天令这个位子需要你自己坐稳。”子楚召见了我。“你可能胜任?”
我已有一段日子没见过子楚,这次一见,却发现子楚的气色差了好多,脸上并无多少血色,但他精神依旧,气势仍强。我见太后薨逝后,他也过得没有多好,我就心里有些安慰。虽然我知道赵姬所做的一切,我并不能迁怒到子楚身上,但是就是忍不住,子楚但凡对赵姬有一丝警惕之心,他就该让赵姬病逝了,而不是顾忌着嬴政的感受,只将赵姬禁足。
若他知道以后赵姬当太后,不仅会给他戴绿帽,还任人暗害嬴政,他是否会后悔今日对赵姬的宽容?
“阿房,父王问你话呢。”嬴政见我没说话,脚尖微戳我的小腿一下。
我敛神道,“王上,阿房可以胜任!”
“朝上众臣皆反对于你,且造纸一事寡人不予宣扬,对你任监天令多有不便,你可有章程了?”子楚又问道。
我听到子楚这么说,心里明白他是要考验我,想让我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消除那些反对的声音,他并不会用王权帮我扫除障碍,对此,我早有打算。
早在我决定入驻玉楼时,我就已经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我想过宗祠和贵族们会极力反对,因为我本身只是个被俘的戎族后人,之前一直只是宫奴身份,担任监天令实在是有辱这个象征一国的卜人位置。但是出乎我意料,这次宗室与贵族的反对声居然没有吕不韦一派高。所以子楚这次问我可有准备,而我的准备最主要的就是给吕不韦看的。
吕不韦当初推荐自己的一位门客,满心以为子楚会应,结果却是被推拒了,他自从当了丞相后,子楚又非常信任他,从来都不曾反对过他,就在这事上他碰了个钉子。如今突然我被推出来当了监天令,他若没有一些表示,那就奇怪了。
吕不韦非常反对我出任监天令,甚至政令出了以后,频繁进宫,要子楚收回政令。
“王上,昨夜阿房观天象,紫薇星西南有小星划过,此乃祥瑞入朝之象。明日天现红云,有缘者得见,见者必有福临。”我挺直背,对子楚说道。
子楚闻言诧异地看着我,嬴政也有些惊讶。
“阿房,你说的可是真的?”子楚问道,秦国对楚之战已经开始,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祥兆。
“阿房,你对占卜真有涉猎?”嬴政也问道,他只是想让阿房担任监天令,知道阿房学识渊博,却没想过她真的懂这些。
我既然要担任监天令,不拿出些糊弄人的本事,那我也不敢染指这个位置,我自信地说道,“王上,太子,阿房从不说谎。若王上不信,明日可召集大臣,到玉楼观天,真假到时自可知晓。”
“好,阿房,明日红云若现,那你担任监天令,再没有谁会反对于你。”子楚笑着抚掌道。
“是,王上。”我也应道。
“好了,阿房,你先下去吧。”子楚听过我的推测后,高兴过后,便让我先退下,然后留下嬴政。
嬴政在我离开后,才对子楚道,“父王,阿房是可以胜任监天令的。她亦算是通晓天文地理,且又造了纸,就算不任监天令,她也可以做到更多的事。”
“是,寡人也没有想到阿房可以做到这些。”子楚闻言,说道,“政儿,终究你还是让阿房进了玉楼。”
嬴政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怅然,他跪下把头靠到子楚身上,“父王,政儿明白您的苦心了。政儿还没有能力护着想要护着的人。”所以只能看着阿房承受这些风浪。
他从来没有想过让阿房当他一辈子的宫奴,他原本只想等他长大了,成为王了,可以将阿房放在一个合适的位子上,即使有人反对,也有他撑腰。但是现实告诉他,他还做不到,父王的身体并不能完全支撑到他成人,而母亲若成为太后,必会要阿房的命,他只能先将阿房带离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