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冷了,岳无痕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师娘给的一本书,越看越觉得没劲。
人难过的时候最怕呆在屋子里,就好像那难受的感觉会选温暖潮湿的地方繁殖一般,岳无痕只觉得原本心里只是淡淡的难受,被关的久了,简直就是挠心挠肺要死要活地难受。
她整日里扒在窗口扒着,关梦之抱着东西路过,看见她开窗子走上去就是一通骂:“身子还没好就趴在窗户口吹风!又生病了谁照顾你!”
说着又走进来给她掖被子,闷得岳无痕险些身上长出草来。
令狐波倒是还时常记得她,每日总抓了兔子带到她屋子里来给她玩,然而令狐波只管抓不管带走,那一堆兔子在岳无痕屋子里弄出一堆脏东西来,最后被关梦之全都用扫帚扫了出去。
这可好了,就剩下岳无痕一个人靠在窗子前发霉,整日里从窗户的一角里望出去,看着晦暗的天空发呆,人都快傻了。
这天晚上,岳无痕睡不着觉,又靠在窗户底下发呆,忽的听见窗户外面有点声响,然而又疑心是自己闷久了出现幻听,又一头躺倒接着睡。
她闭着眼睛,听见外头有轻轻地脚步声,倒像是一个小贼蹑手蹑脚走过来的声音。
岳无痕心想这千重殿里的宝贝终于招贼了不成,正欲借着这个机会翻身下床,然而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就听见门口吱呀一声响,一个纤巧的人影蹿了进来。
岳无痕借着窗口的月色定睛一看,竟然见是鹿如微一身浅色衫子走近来。月色之下,只见她身上罩着的一层纱衣如同薄雾,荡开的裙裾衣袂朦胧如轻烟,身姿姣好,娇艳的面容如霜似雪,正睁大了一双明艳灵动的眼睛冲着自己发愣。
岳无痕心想师娘早就断了赤魔山上的外人来往,怎么鹿如微如今在这里了?
她在屋子里闷的久了,脑袋也昏沉起来,竟恍然大悟地想着,是了,自己多日没见鹿如微,只怕是想她想得入了梦,现在正做梦呢。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倒头接着睡,鹿如微就已经扑了过来,伸出芊芊玉手一把扯住她的耳朵,声音里带了哭腔:“死人,你还活着呢,你活着怎的连个信都不给我?”
岳无痕只觉得耳朵一阵疼,抱怨道:“好不容易做个好梦,你还掐我,果然你在我梦里也是这般凶的。”
鹿如微闻言气得都笑了,抬手就是一下子狠狠打在她脑门上:“岳无痕!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崽子,明明活着却告诉我你死了,你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岳无痕只觉得脑门又是一阵疼,心想这梦怎生做的如此真实。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鹿如微看,只觉得她身上的轻纱衣如烟似雾,倒好似缥缈地不真实一般,心里一阵慌:“我死了?”
她吓得赶紧跳起来,上上下下看了自己片刻,咕哝道:“不会吧,我真死了?”
鹿如微被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岳无痕看看师姐又看看自己,终于明白过来是鹿如微上山看她了。
岳无痕:“……鹿姑娘,其实我……”
鹿如微抬手就是一巴掌:“没心没肺的东西!”
岳无痕:“……疼……”
鹿如微又是一巴掌:“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还知道疼呢?”
岳无痕被打得头晕,只得可怜兮兮道:“真的特别疼……”
鹿如微抬手又是一下子:“活该!”
岳无痕:“……”
她终于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了,如今词穷,只得捂着脸不吱声了。
鹿如微气哼哼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这个小骗子不是最擅长油嘴滑舌骗人的么?”
岳无痕小心翼翼道:“那我说了,你还打我不?”
鹿如微瞪她:“我几时打过你?”
岳无痕:“……”
两个人在月光下对视半晌,岳无痕坐在床上,一脸病秧子的憔悴相,因着愧疚想要道歉,又生怕惹了鹿如微不快挨巴掌,最后只得一次次偷眼看她,然而对上了眼睛,又说不出话来,只得作罢。
鹿如微见她频频看自己又不敢说话,知道她是心里有愧了,这才消了点气,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岳无痕:“……师姐好看。”
鹿如微别过脸去,咕哝道:“谁是你师姐,你骗人的功夫可不是从我飞花阁这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