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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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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堂院正房中坐着的秦达祖两口子本来一直在闲闲地喝着茶,低声说笑着猜测他们的女儿惠平到底会和周知府的三公子说些什么,没料到没过一会儿从内书房里就传出了宝贝女儿的骇人的尖叫。两口子听到后吓得立刻跳起来,飞跑着奔出正房,往内书房中去。

从正房到内书房的距离并不远,秦达祖是最先跑进去的,跑进房中后第一眼就见到了秦惠平流血的脸,心中大骇,脸色都白了,立刻问:“这是怎么了啊?这是怎么了?惠平……你的脸……”

秦惠平指着周松咬牙切齿,泪流满面道:“都是他,他方才用匕首威胁我意图对我不轨,我不从,挣扎起来,他手中拿的匕首就把我的脸划伤了……”

秦达祖闻言顾不得想这中间的可能性,只是看到自己宝贝女儿一张如花的容颜如今成了这副样子,他心中就痛苦不已,那怒气也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遂指着周松厉声道:“周公子,你瞧你干的好事,我秦达祖眼睛瞎了,竟然同意了你的提亲,害得我女儿如今这副摸样!”

周松这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着急分辩,“我……我没有,不是我,是……是她自己动手的……”

“天啊!我的儿呀,你这是怎么了啊!”不等周松辩解完,一个尖利而悲痛的声音立即盖过了他的分辩声,只见后跑进内书房的杜氏站在门口望着秦惠平的流血的脸后被吓得差一点儿歪倒在地。

秦达祖见状便赶忙上前去扶着她,哽咽道:“惠平说,方才周公子手持匕首意图对她不轨,她不从,挣扎时,周公子手中的匕首就不知道怎么划伤了她的脸……”

“什么?”杜氏听了后,立即来了气,甩开秦达祖扶着自己的手,三两步蹦到周松跟前抬手就去挠他的脸,一边哭骂道:“你这畜生,竟然这样害我女儿,我拼着这老命不要,也不会放过你!”

周松哪料到杜氏这样泼辣,淬不及防之下,脸上立即被她挠了几道血印子,也不敢再分辩什么了,拿袖子遮着脸,抱头往外跑。杜氏犹不放过他,还跟着他后头追到了内书房门口,被后面赶来的秦达祖拉住劝她,“先别管那畜生,你先回去照顾惠平,我立即叫人去请城里最好的治疗外伤的郎中来,希望可以尽量治好惠平脸上的伤,不然……”

说到这里,秦达祖眼圈儿都红了,说不下去了,杜氏听了自然更是伤心,遂伤心流泪道:“好,那你快去,我这就进去看惠平。”

说完,扔下秦达祖,转身往内书房中跑去。秦达祖摇摇头,使劲儿跺了跺脚,疾步往玉堂院外走。

明珠院秦惠平的卧房中,杜氏正哭哭啼啼地守着倚靠在床头,脸上敷了伤药,神情平静的秦惠平,嘴里一直念叨得是,“我的儿,这可怎么好呀,哎……都是我和你爹的错,不该同意这样一门儿亲事……”

秦达祖亲自送了郎中回来,见杜氏守在自己女儿床前哭,就忙上前去拉她,说:“你让惠平静一会儿好不好,你这样哭不是让惠平更加伤心么?走,跟我出去。”

被秦达祖这一提醒,杜氏忙收了泪,和声对秦惠平道:“我的儿,你好好歇着,啥都别想了,先把伤养好了再说,为娘和你爹就先出去,不打扰你歇息……”

秦惠平看向她爹娘,点点头,算是表示知道了。

杜氏便随着秦达祖到了玉堂院的东次间去坐着,刚一坐下,她想起秦惠平脸上的伤,忍不住又哭泣起来。秦达祖便劝她别哭了,还是想一想自己女儿和那周松的亲事该怎么办?如今惠平的脸毁了,还有六日就是她跟周三公子的婚期,这样看起来是不可能如期嫁出女儿了。并且暴怒之后如今平静下来,秦达祖也隐约觉得恐怕今日之事并不像自己女儿说得那样,因为周松好歹也是官宦之家的公子,怎么可能那样急色,还在书房之中就欲对惠平不轨。毕竟还有几天他就要迎娶惠平了,用不着这么着急呀。

他把自己心里想到的这些怀疑都对杜氏说了,谁想杜氏却断然否定,而且还骂秦达祖,说周松把自己女儿害得这样惨,他这当爹的不疼女儿,反而去相信一个外人的话,简直让人心寒。既然周松是这样的德性,那和周家的婚事也就作罢算了。

“哎,夫人,你知道什么?这事情咱们怕还是要跟周知府商量一下,这里头或者有误会呢。如今惠平的脸伤了,自是不能在二月十六如期出嫁。可要是周知府不主动退亲,要让惠平脸上的伤好了,再另择期让周三公子娶惠平呢?难道咱们还敢不听他的,所以这跟周三公子的婚事咱们秦家不能主动去退,要退也得由他们周家来退,我们才算不得罪周知府。”秦达祖苦口婆心地向杜氏解释道。

谁想杜氏却说:“可是老爷,惠平的脸变成这样,那周三公子难道还想娶她吗?再说了女孩儿家的脸破了相,这嫁人后丈夫能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是一定会遭受冷遇的,丈夫不喜欢,那公婆兄弟妯娌肯定也不喜欢。我们的惠平从小是被咱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要是明知道她嫁了人会受那么多苦,还逼着她嫁,首先我这当娘的就会心疼,舍不得。咱们秦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大不了就把惠平留在身边,养她一辈子好了。”

秦达祖见说不过她,也懒得跟她商量什么了,便挥一挥手说:“好了,好了,别扯得那么远,我看我还是立即去苏州一趟,见一见苏知府,把今日的事跟他说上一说,看他是个什么意思。谁叫他是官,咱们是民,不敢不听他的啊。”

说完,便站起来匆匆就往外走,不过走出去几步又不忘了回头叮嘱杜氏,“你就别去惠平跟前哭了,就在这里呆着。告诉服侍的丫鬟们,好生伺候着,要是惠平有什么事再找你过去。我这就去苏州见周知府,要是快得话,今晚能赶回来……”

“哎,老爷,我晓得了,你放心去吧。”杜氏哀声叹气道。

——

秦惠平倚靠在自己卧房内的紫檀雕花拔步床的床头,等自己爹娘出去后,就叫丫鬟侍冬到自己跟前来。侍冬见到大小姐的脸伤成这样自然是伤心落泪,不过,她还是赶忙用帕子将泪擦干净上前道:“姑娘,您放心,您吩咐的事情婢子已经办好了,小厮得顺已经拿着姑娘的信在一个时辰前快马加鞭往苏州去了。”

听说得顺已经拿着自己写给周巧儿的信去了苏州,秦惠平这才真正放下了心。今日之事她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而那一封写给周巧儿的信也是一早就写好的,要是今日和周松谈得好,他答应了退婚,那这一封信她就不会让侍冬去告诉早将信拿在手里的小厮得顺去苏州送信。可要是谈不好的话,她就会让侍冬去传话给得顺,让他立即快马加鞭往苏州赶。这样一来,基本上能保证这封信在周松回到苏州之前到周巧儿的手里。而且为了预防周巧儿不按照答应自己的来,她还有第三手准备。

小厮得顺是在杜氏那边院子里当三等丫鬟的荷花举荐给她的,荷花是秦惠平在杜氏院子里的眼线,负责给她打探玉堂院里的消息。而小厮得顺是荷花的同乡,为人老实本分,专门负责为秦府往各处送信,因此秦惠平收买了他,一则便于给自己送信传信,二则也可以通过他知道自己爹都在跟什么人做买卖,哪些人是他正在联系着的。自从她决定要掌控秦府后,便开始收买在秦府中的一些关键位置上的人,她要让自己的眼线遍布秦府,要知道这府里发生的各种事情,从而做好准备,遇事不慌,早想对策,这一切当然是为了让自己成为秦府真正的主人。

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秦惠平却并没有皱一下眉头。她慢慢地闭上了眼,在心里想小厮得顺这会儿已经赶到哪里了,还有自己的计划可有疏漏……

得顺快马加鞭不过两个时辰就赶到了苏州,径直到了苏州知府衙门后面为内宅众人进出所开的东角门,然后上前找到一位叫郝七的小厮,说他奉了主人命来见知府家的大小姐。那郝七早得了周巧儿的吩咐,说要是吴县有人来求见的话,就领他进来相见。

所以郝七二话不说就领着得顺进了府,将他安排在门房那里等着,再进去回禀周巧儿说吴县来了人要见她。周巧儿得了信,便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在门房里见了得顺。得顺便把大小姐写的那封信交到了周巧儿手里,再拱手一礼说:“我家主人吩咐了,让小的将这封信亲自交到姑娘手里,并请姑娘当面拆开看了,要是觉得为难,就告诉小的一声,小的回去好禀告我家主人。要是小姐觉得愿意按照她信里所写的办,也请告诉小的一声,小的得了姑娘的答复也才可以给我家主人一个明确的信儿。”

周巧儿“嗯”了一声,随即将秦惠平写给自己的信拆开,将其中的两张信纸展开细细看了一遍。看完后,她的禾眉慢慢蹙起,而唇也抿紧了。得顺看她的样子明显是很为难的样子,便猜想估计这位周知府的小姐是很难答应自己家大小姐的要求了。于是也不免有些失望,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家大小姐这信里面写了什么,但他想既然大小姐叫自己跑一趟送信给这位周小姐,应该是有什么事有求于她了。不管怎么样,他也希望自家大小姐所求能成。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得顺以为这位周小姐要开口婉拒的时候,却见她咬了咬唇,面上现出坚决的神色对得顺说:“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答应她了。”

停了停又有些羞涩道:“另外,你还告诉她,过一段儿日子等事情风平浪静了,我就去瞧她……”

得顺听了立刻惊喜地再次躬身一礼道:“好,那我就替我家主人多谢姑娘了。小的这就回去向她禀告!”

“去吧!”周巧儿笑着挥了挥手,随即将秦惠平写给自己那封信里头两页信纸其中的一张拿起来另外折了放到自己的荷包里。然后将余下的一张放回信封里装着,再放入自己的袖袋中。

等到得顺走出了门房,周巧儿这才敛了笑,深深吸入一口气,鼓足勇气出来往自己娘亲马氏所在的正房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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