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长孙湘雨淡淡一笑,玩笑般地说道,“背地里议论妾身的人多了,若是妾身一个个与其计长较短,这曰子还过不过了?——只要别在妾身夫君大人面前说妾身的不是,妾身自然不会与其一般见识……好了,闲话到此为止,梁乘,你等这段曰子辅佐妾身的夫君大人,功高劳苦,事实上,夫君大人也多次与妾身谈及过你等,因此,妾身在此给你等一个便宜,送你等一个大功劳,权当是答谢你等!”
“这……”眼瞅着唐皓等将领眼中的羡慕之色,梁乘等人面色动容,恭敬说道,“不敢不敢,我等先前也只是奉命行事……二夫人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
“客气什么?冀州军是我夫的老部下,你们大梁军不也是么?——妾身说话不喜拐弯抹角,这样吧,你等自己选吧,究竟是想要攻克江陵的功勋,还是想要全歼[三王]之一、楚王李彦四万江陵兵的功勋?”
“这有何不同么?”嘀咕了一句,梁乘细想了一下,抱拳说道,“末将请缨攻伐江陵!”
“……”深深地望了一眼梁乘,长孙湘雨轻笑着说道,“果然如妾身夫君大人所言,梁乘将军是一位心忧战局、以大局为重的将军!——不过梁乘啊,你恐怕是误会了,攻伐江陵,并未就会有一番恶战!”
“呃?”梁乘愣了愣,正想细问,却见长孙湘雨已将视线转到了唐皓他们那里。
“唐皓,大梁军选择了江陵,那么,叛王李彦的脑袋,就得麻烦你替妾身拿下了!”
“末将遵命!”唐皓抱拳领命。
望着一副胜券在握表情的长孙湘雨,梁乘微微皱了皱眉,他实在想不通,攻伐江陵与剿灭叛王李彦,这怎么会是两件事呢?
攻打江陵城,不就意味着要与叛王李彦打仗么?
想不通,想不通……
“放水!”一个时辰后,在长江上游的水坝,这座李贤原本用来阻拦江水捕鱼的水坝,冀州军将领唐皓下达了捣毁水坝的命令。
一时,蓄了将近两个月的江水,仿佛脱缰的野马群般,咆哮着往下游冲去,甚至于有几个负责捣毁水坝的士卒不慎被江水冲走,好在他们腰间系着绳索,否则,恐怕连尸首都找不着。
“嘿呦,嘿呦……”在中游位置,梁乘望着那数百士卒将最后一艘兵船拉到制定位置,望着登船的士卒拉开了兵船上罩着的青布,心中感慨万千。
他不是没见过这些盖着青布的庞然大物,事实上他见过好多回,只不过,一次都没有想到那竟然会是船。
怎么可能会造船嘛?攻伐城池,想想都应该是造井阑吧?
“将军,水来了!”
梁乘点了点头,问道,“将士们都上船了么?”
“启禀将军,皆已登船!”
“好,传令下去,注意船与船之间的距离,警惕第一波洪水的冲击,我大梁军皆是好儿郎,战死江陵城头,为国捐躯,那是死得其所,不过若是溺死在洪水中,这会叫人笑掉大牙的!——都给我抓紧了!”
“是,将军!”船上响起了士卒们的哄笑声。
正如梁乘所想的,第一波洪水到时,数百艘战船乱成一团,不过待一刻之后水势稍微稳定了一些后,梁乘心中的紧张与顾虑这才缓缓消退。
数百艘大船,载着数万大梁军,一路朝着处于下游的江陵城而去。
平原之上行舟,梁乘从未没有过这种体验。
望着周遭的一切已变成汪洋大海,大梁军将领王淮神色颇有些激动,带着几分欣喜说道,“这回,就算江陵城城墙再高,也拦不住我军!”
“可不是嘛……”
眼瞅着水势在区区几个眨眼的工夫已上涨到数丈高,梁乘笑着说道,“再涨一些,我军就能直接从船上登陆江陵的城墙了……”
“二夫人果然非寻常人!”
“唔!”
正在议论之间,忽然有一名士卒好似瞧见了什么,惊声说道,“将……将军,右侧山丘有兵马踪迹!”
“什么?”梁乘闻言一愣,连忙与王淮到船头观瞧,果然见到在远处的几座山丘上,站着无数士卒,看服饰,明显就是他自以为要在江陵城恶战的对手,江陵兵!
“五千……一万……两万……四万?”双目一眯,梁乘眼眸中泛起几分骇色,惊声说道,“怎么可能?那李彦竟然提前将其麾下四万江陵兵派出了城?——等等,莫非他猜到二夫人要水淹江陵?”
说着,他心中一惊,吩咐道,“快,掉转方向,靠那片丘林靠过去!”
船上的士卒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古怪说道,“将军,这些兵船都是连夜赶制的,只有一个舵……再者,在这等水势下强行改变方向,十有**会翻船的……”
“……”梁乘目瞪口呆,良久后惊声说道,“糟了,二夫人被人算计了……”
“什么?”王淮闻言疑惑问道。
见此,梁乘压低声音解释道,“李彦将四万江陵兵屯扎在此地山丘,分明是早已识破二夫人想水淹江陵的计划……”
“那又如何?”王淮轻笑着说道,看上去丝毫没有担忧的样子。
“怎么如此愚昧?”气恼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副将,梁乘沉声说道,“你难道就不明白么?本来二夫人的计划,是要我军借助水势,将李彦四万江陵兵与五万太平军堵死在江陵,可方才你也瞧见了,那李彦提前将四万江陵兵屯扎在城外山头,一旦水势退下,他便直接可率军袭我军本营,而我军呢,则只能顺流冲到江陵城……”说着,梁乘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惊声说道,“是那个刘晴!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识破了二夫人的阴谋!”
“嘿!”看着面色大变的梁乘,王淮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好笑般地摇了摇头,提醒道,“将军,你真觉得,是那刘晴识破了二夫人的计谋么?”
“难道不是么?那李彦……”
“别忘了!”打断了梁乘的话,王淮笑着提醒道,“二夫人本来就没叫我等拿下李彦,我等的任务只是攻克江陵,至于叛王李彦的人头,那是唐皓副帅的任务!”
“诶?”经王淮这么一说,梁乘这才想起早前在帐内时的事,惊愕说道,“对啊……记得我那时还纳闷来着,攻伐江陵不就是要与李彦交兵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二夫人早就猜到了!——等等!”
“怎么了?”
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梁乘古怪说道,“那就是说,二夫人水淹江陵,然后刘晴看破了二夫人的计谋,提醒李彦提前将兵马派到城外,目的很有可能是待水势退下后偷袭我军,再后二夫人又猜到了刘晴会识破她水淹江陵的计划,叫唐皓将军率一军兵马守株待兔,等着李彦这四万江陵兵……”
“诶?”听梁乘这么一说,王淮脸上亦露出几分骇色,喃喃说道,“恐……恐怕是这样了,要不然,二夫人也不会说,此番战略目的是全歼叛王李彦的四万江陵兵……”
完全不是与咱一个档次的互相算计啊……
二夫人与那刘晴……
这份将计就计的造诣……
梁乘与王淮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南营帅帐——
眼瞅着那位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嘟囔着各种甜点美食的谢府二夫人,秦可儿依旧难以平复心中的惊骇。
“亏……亏姐姐足不出帐,却也能够清楚猜到楚王李彦的动向!”
“呵!”长孙湘雨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很简单,如果是妾身的话,妾身就会这么做!——从某种角度来说,那刘晴很像妾身呢,八年前的妾身……”
人比人气死人呐……
暗自叹了口气,秦可儿勉强笑道,“那姐姐应该很喜欢那刘晴吧?”
“喜欢?为何有此一说?”长孙湘雨眼中露出几分戏谑笑意。
秦可儿愣住了,诧异说道,“姐姐不是说,那刘晴酷似八年前的姐姐么?无论是手段还是权谋……”
“那又如何?——既然世上已有我长孙湘雨,再要个酷似长孙湘雨的女人做什么?——留着她与妾身争宠么?”说着,长孙湘雨似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秦可儿。
秦可儿面红耳赤,尽管不如长孙湘雨与刘晴聪明,但她终归也猜得到,长孙湘雨这句话是在暗讽她。
瞥了一眼秦可儿,长孙湘雨咯咯笑道,“说起来,确实挺有意思的!——她是[晴],妾身是[雨],单从名字上看,就已是八字不合了,能相处地好才怪……不过,果然是劲敌呢!不枉妾身赶了三个月的路……”
“劲敌?——是因为那刘晴识破了姐姐的水淹江陵计划?不过,姐姐不是也识破了么?”
“是呢,所以说劲敌呀!——妾身猜到她会识破妾身水淹江陵之计,而那刘晴,一样清楚妾身会猜到她会识破妾身的水淹江陵之计……有些拗口呢,咯咯咯……”
“……”
“眼下的情况是,妾身的想法瞒不过那刘晴,那刘晴的打算,也瞒不过妾身,要分出高下,我二人就只有比对方看地更远……十步、二十步、百步,哪怕其中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那也无法再挽回劣势……”
“……”秦可儿张了张嘴,却感觉自己插不上话。
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神色迷离地望着帐口方向,仿佛从那里能够瞧见刘晴似的。
“连[三王]之一的李彦这等重要的人物都弃了……你是打算突围吧,刘晴?没有这么便宜哟!妾身好不容易说服了夫君大人,要跟你好好较量一番,怎能容你从妾身眼皮底下逃走?——妾身倒是要看看,背负晴天之名的你,与背负湘雨之名的妾身,究竟谁看地更远……”
望着自言自语的长孙湘雨,秦可儿深吸一口气,心中泛起与梁乘、王淮相似的怪异感觉。
这简直就是两只妖孽互相掐架,旁人根本就无法插足其中嘛!
可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