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白菜都叫猪给拱了?薛傲听着,极其不乐意。柳初妍确是一棵好白菜,但他可不是猪。回头,他要好好教训她一下。薛傲瞪着成雪珂的背影,捏了捏指节骨。
“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柳初妍哪里还能不懂得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敲了敲他手臂,瞟他一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料,薛傲被她戳破,反而毫不掩饰道出了心声。
“你明明是猪,哪里是君子了?”成雪珂被成修齐提着后颈,脚不能着地,便手攀着他肩膀,转过来,朝薛傲做了个鬼脸。
“你才是小猪。”薛傲横她一眼。
“我不是猪,你才是猪。”
“你才是。”
“诶,子盛哥哥。”这人还真跟个孩童杠上了,柳初妍哭笑不得。
柳初妍不知道他为何就是要去招惹成雪珂,薛傲明白,暂时,她也不会懂。但此刻,他若不听她劝阻,继续胡闹,就会惹人反感,便收了话头。
成雪珂见他不再与她扯嘴皮子,嘿嘿着,得逞般笑了:“你就是猪。”
“淘气包。”忽而,成修齐猛地将她放在地上,拍拍她头顶,语气却是宠溺,又无可奈何。
柳初妍止步一看,不注意间,几人已至一座大屋前。说是大屋,实际上由数十座小屋构成,座座落于或方或圆的大石块上,小屋之间有竹梯或石阶连通。显而易见,成明德是找了一处山峰间的低谷,借由地势造了这么一群小屋。高山之上,夏日无高温。低谷之中,冬日无严寒。真是好地方。她万万没想到,在这崖壁背后,竟有这样一处另类洞天。
“表妹,进来吧。”成修齐瞧她站在门外,兀自思索,便是薛傲也光顾着观赏房屋,不肯挪动,“薛公子,还请进屋来叙。”
“叙什么叙,吃完饭就送他们走。”成明德坐在桌边,面色凛然,全无方才的亲近。
柳初妍与薛傲对视一眼,顿觉头疼。这老的也跟个孩子似的,变脸却比小孩子还快。
“楚楚,怎么还站着呐,快进来,坐下吃饭。”正当二人尴尬,不知所措时,有人从厨房端了碗热羹出来,是成明德的妻子任氏,一边布菜一边招呼着,“我们这儿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楚楚上桌,这位小爷也一道坐吧。”
“舅妈。”柳初妍是第一次见她,却对亲人有着天然的亲近感,霎时便笑了,顺从地坐到了桌边。薛傲毕竟是外人,不敢造次,蹭过去坐到柳初妍身旁。
“你,坐那儿。”成明德筷子戳了戳桌面,指着他对面的位子。
“舅舅,不合适吧?”薛傲神情窘迫。说起来,成明德可是与柳初妍血缘最相近的长辈了,他若坐在他对面,成什么了?
“我还不是你舅舅呢。”成明德虽居于深山老林,可对外界之事并非一无所知。而且,昨日,韩老夫人便修书一封告知他,她做主,将他这外甥女许给信国公府的二爷了。信中所描述的青年,正直果敢,品行高洁,为人宽宏大量,谨言慎行,哪里像面前这个赖皮样子。还有,韩老夫人说他位居正二品左都御史,能文能武,最擅带兵布阵,却连他的阵都破不了。如此看来,韩老夫人不是夸大了事实,就是在骗他。不过,平日里,他便对薛家兄弟的事迹有所耳闻。他还当那些故事皆是谣传,此刻亲身体验,才知那些事十有*都是真的。
薛傲向来傲慢,待人没几分好颜色,但面对柳初妍的舅舅,却半点不敢马虎,见他横眉冷竖,语气不忿,忙低眉顺眼道:“舅舅,我与楚楚的婚期已定下了。不日便成亲,我不叫您一声舅舅,便失了晚辈的礼数了。”
成明德不以为然,看柳初妍一眼,伸出筷子搅了搅桌上一盘白菜:“好白菜都叫猪给拱了。”
“爹爹,你在说你自己是猪吗?”不料,成明德此举叫成雪珂给误会了,还脱口而出说了句极损的话。
薛傲一听,不禁乐了,却被柳初妍瞪了一眼,忙将笑意憋了回去,忍得很是辛苦。
柳初妍却也在心底笑开了,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雪珂表妹那样说薛傲,原来随的是舅舅这性子。成明德还真是挖坑给自己跳。
“雪珂,怎么这样说话,没大没小的。”任氏一直笑盈盈的,便是桌上气氛叫成明德搅差了,也未曾冷脸。眼下,忽听成雪珂贬损自己父亲,便板了脸,一把扯起她,“都九岁了,还不长记性,不尊老不爱幼,当着你表姐的面儿也不知收敛。去,给我抄弟子规一百遍。”
“娘,我还没用膳呢。”
“不用吃了,进去。”任氏不心软不妥协,已是将成雪珂关进了屋里,自己也随了进去。
成雪珂虽爱胡闹,但对于严肃苛刻,手段强硬的母亲,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抄弟子规,临关门前还悻悻地冲薛傲做了个鬼脸。
薛傲耸肩,表示不是他的错。
柳初妍在来的路上,曾想象过,自己的舅舅,舅妈,表哥会是什么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是这样一家子。他们,与她和爹娘,是完全不一样的相处方式。而成明德,也不是个爱听大道理,能听进话的。她该如何是好?
“舅舅,自打初妍满周岁起,便再未相见。初妍敬您一杯。”柳初妍思索片刻,自顾自倒了酒,说道。
“姑娘家,喝什么酒。”成明德筷子一推,已是将酒杯推到了薛傲面前。
“舅舅,子盛敬您一杯。”薛傲立时便懂了,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倒还算干脆,成明德叫成修齐给他倒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问柳初妍:“表姑身子还好吧?”
“挺好的,只是人老了,精力总是不济,易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