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妍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可男女授受不亲,尴尬地退了一步,恰好婢子搬了脚踏来,便提了裙摆自己跳了下去。
薛傲的讨好落了空,也不恼,只等着韩老夫人和韩二太太等下马车进府。
还在门外,众人就听到里边几乎吵得翻了天,有人连哭带喊跟哭丧似的,想必就是那位侯夫人了。
韩老夫人在门口站了一瞬,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努力地平静下来,才脚步平稳地迈了进去。
“关雎,你好好保护她。若有人欺负她,你就打他骂他,别留情。”刘关雎从韩淑静的马车上下来,薛傲就扯住了她,不放心地交待。
“我知道,我会,替你看好你媳妇的。”刘关雎狡黠一笑,见柳初妍站在门口等她,便挣开他的手,跑了过去。
薛傲还是担忧,目送她们进门,仍然在外边等了一刻钟,听着里面声音渐悄才离去。
而府内,声音虽是息了,气氛却还僵着。
韩老夫人进去后就直奔东厢,荣氏虚弱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永康侯夫人护在她床前,张牙舞爪的,指着跪在地上的韩祯,又哭又骂。
韩若愚两夫妇立在一旁,一个愤愤地捂着头,一个浑身*地捂着手臂,显然都被她给伤了。
侯夫人见着韩老夫人赶回,倒是不骂了,却怒瞪着眼,像是要吃了她。
韩老夫人不管她,径自走到荣氏跟前去,握了她的手:“明秀,祖母都知道了。这次的事情,是韩祯的错,祖母给你赔罪。你要怎么处罚他都不为过,你说吧,祖母给你做主。”
荣明秀平日里嚣张的眼神已涣散,瞳仁也不再有往日的光辉,空洞而绝望,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明秀……”韩老夫人又叫了她一声。
“老太婆,你别叫了。”侯夫人回身,不客气喝道,“我好好的女儿,到你韩府就变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吧!”
“那侯夫人说怎么办吧?”韩老夫人侧目。她是长辈,侯夫人为晚辈,本不该如此低声下气,可永康侯府位分高,她韩府又确实是犯了大错,就由着她吧,老夫人心中暗暗叹息。
侯夫人冷冷一笑,抠了抠十指上的深红蔻丹:“我女儿被你孙子害成这样,不仅没了孩子,还再也不能有了。可你孙子呢,凭着一副好皮囊还有好身世,今后还可以再娶十个八个的,指不定还要嫌弃我女儿。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既然老夫人有诚意,那就阉了你孙子。这样两个人都不能有了,最好不过,谁都不能嫌弃谁。”
“你!”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得如此侮辱,更何况韩老夫人的脾气本来就大,当即腾得站了起来,“你这是要我韩府绝后!你不要欺人太甚!”
“哪里绝后了,你还有三个孙子呢。如果你怕这一支无后,将来无人养老,就从别家抱个过来养着。这样,如何?”侯夫人抚抚袖子上繁复的金丝绣花,一派理所应当的表情。
韩老夫人终究理亏,无言以对,却气得浑身颤抖,柳初妍急忙扶了她坐下。
“老太婆,我侯府的女儿嫁到你韩府,是高看了你们。如今,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你不给我个交待,我就回去好好地跟老爷说上一说,看你还能如何!”尽管丽嫔才出事,但是永康侯府权大势大,底气十足,她嗓门也大,不依不饶。
刘关雎在旁,看韩老夫人都不能奈她何,默默恼恨,可也无法。她,就不搅和了,看着初妍姐姐就好。这韩府如此乌烟瘴气,她一定要让祖母早早地将仪式办完了,好教柳初妍早早住到将军府去。
韩祯听说侯夫人要毁了他男子尊严,吓得魂飞魄散,但是韩若愚不说话,韩大太太也不会帮他,祖母又沉默着,他只能靠自己,便一步步跪到她身边去,扯住她一角袍子:“岳母,岳母,是我错了,还请你饶过我这一次。我,我今后也不会娶别的女人,我不会再辜负她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侯夫人哼一声,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韩祯不防备下,被她踹了肚子,疼得他直冒冷汗,却不敢喊痛,只能狼狈地爬到韩老夫人跟前:“祖母,祖母,救我!”
“祯儿啊,你实在,实在是不争气啊。”韩老夫人一声喟叹,闭了眼。这韩祯确实是混帐,但是侯夫人说的教训也太大了些。可不照着她说的做,只怕整个韩府都别想好过了。
“祖母,祖母,我知道错了,你救我啊。”韩祯痛哭流涕,见柳初妍神情不忍,站在老夫人身后,又去抓她的手,“表妹,表妹,你替我求求情啊。祖母最听你的话,你救救我啊。”
“这就是你们府上那位表小姐?”侯夫人虽见过柳初妍,却从未将她看在眼里。听着韩祯这样说话,她又想起了什么,一撇嘴:“老太婆,你看你府上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表小姐呢。你是不是想等着此事揭过了,就给他再娶个表小姐啊,啊?我看她这一脸狐媚样,指不定天天盼着我女儿出事,好爬上韩祯的床做姨奶奶呢!”
“侯夫人,你别血口喷人。”柳初妍恼羞成怒,涨红了脸。
“就是,你这老太婆,不许欺负我初妍姐姐!”刘关雎张开手站在柳初妍前头,如老牛护犊,人小架势大。
侯夫人呵呵一笑,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关雎吗?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捡了个来历不明的小乞儿,当宝贝似的藏在了院子里。怎么今日有空到韩府来玩了?”
“老太婆,我是来保护我初妍姐姐的,你识相的就滚一边去。你教训你的不肖,不肖女婿,别烦我!”刘关雎到底年纪小,听出她在寒碜她,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恨恨地瞪着眼。
“关雎,你到后头去,别让她伤着你。”柳初妍见侯夫人仍不肯罢休,拉着刘关雎退后一大步。
侯夫人见此,面色凛然,转向韩老夫人:“老太婆,我就这一个法子,你应也好,不应也好。反正,我一定会找人阉了韩祯!”
韩老夫人思忖良久,终于下了决心,站起身来:“是不是断了他命根,你就不再纠缠?”
“没错。”侯夫人斜着眼。
“好,我答应你。”韩老夫人闭了闭眼。这教训虽然大了一些,但是韩祯实在太过风流,为人又不堪,便就断了他这条路吧。否则再僵持下去,恐怕会害了韩府,连累几位姑娘的名声。
“祖母!”尘埃落定,韩祯似是不信,环顾一圈,众人皆以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才知道他这辈子真是毁了。
“老夫人,事情哪能这么仓促处理了?”
正在韩祯准备吓晕过去时,突然听到有人笑着进了门,回头一看,竟是薛傲,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怒容又似乎不情愿来此的永康侯荣昌盛,他便几步奔上去抱住了薛傲的大腿,“薛弟,快救我,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