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有片刻的卡壳,但她到底是在老头子手底下磨砺了三年,堪称商界奇才的高智商,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进车位,系上安全带,还不忘一手抓住右上角的抓柄,摆出随时都能出发的架势,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比之电影里的逃亡镜头还要麻利得多。就差大吼一声出发了。
嫌弃地睨了她一眼,简心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子,比之前尹夏初的速度要快了不少。
“哪里不舒服?”声音硬邦邦的,却愣是教她听出了一丝忧心。
“老毛病了,胃疼,不碍事的,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尹夏初稳着声音回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与落寞,隐在一侧的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个微笑——特别是当她发现简心默默地打了方向盘开向两人都熟悉的那条路时。
——唔,看来有一点linda没说错,适当的苦肉计比什么都来得有用。
回到公寓,简心面无表情地扶着她走向自己的公寓,动作却温柔得宛若保护一尊金贵易碎的瓷器,教她暗暗偷笑,又不禁心中一暖。
当尹夏初蹬着那双只属于她的小兔毛绒拖鞋时,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一切都没有改变,自己还是那个小心翼翼又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的学生,她还是那个嘴硬心软又对她事事纵容的老师——然而她又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
从她不满足于以一个学生的身份站在她面前时。
或许说,从来都没有满足过。
“去躺好,一会儿我会来叫你。”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却依稀有人住过的影子,尹夏初嘴角一撇便猜到了常来借宿的对象身份,眼眸一沉,捂着小腹,眼疾手快地扯住就要转身的简心,拽着衣角,不情不愿地抱怨道:“别人睡过的床,我不习惯。”
简心脸色一凝,冷声说道:“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床供你挑剔。”
明白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尹夏初连忙补充道:“唔,其实你的床我还是能接受的,毕竟以前也不是没睡过……”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被噎得一顿,简心对上了尹夏初略带一丝讨好的笑;即便是一个谄媚的表情,因为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却也教人生不起丝毫讨厌。
“矫情。”瞪了她一眼,到底是狠不下心,又因着她的脸色实在苍白,简心叹了口气,指了指那扇紧闭的房门,妥协道:“去我房间……再瞎折腾就给我回自己那儿,听到没有?”
“嗯嗯嗯!”尹夏初立刻点头如捣蒜,蹬着那双小兔棉拖便蹦跶去了简心的房间,一点儿都看不出方才的虚弱,教她忍不住怀疑:这小鬼说什么胃疼,该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
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欢喜而敏捷的表现引起了简心的怀疑,尹夏初乐颠颠地扑进了柔软的床铺,抱着厚厚的被子打了个滚,将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好像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孩儿,幼稚得足以令任何一个见识过她冷酷和果决的对手瞠目结舌,惊掉下巴。
侧过脸,在枕头上深深吸了一口,尹夏初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脸颊有些发烫,却又不由咧开了嘴角,露出一个偷吃到糖果般的笑。
窃喜间,一回眸,却正对上简心复杂的眼神,整个人僵了一瞬。
就听那个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的人一脸诧异又嫌弃地问道:“所以你有病的不是胃,是这里吧?”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脑袋,眼里满是揶揄。
被抓包的尹夏初抽了抽嘴角,对于自己方才像极了一个变态的举动尴尬不已,也无从解释,只得轻哼一声,转身将被子蒙过头,光明正大地装起了睡。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带上门的动作却十分轻柔,似乎真的担心吵醒里面熟睡的人一般。
来到厨房,简心将袖子卷到手肘,放水,淘米,开火,熟练地煮起了粥,这行云流水的架势,绝对不是第一次煮粥的人能做到的。
放在以前,就连她本人也不会相信——堂堂亲王之尊,竟也有为人洗手作羹汤的一天。
反正,在尹夏初捂着抽疼的胃部辗转反侧,耐不住好奇,蹑手蹑脚地摸到客厅,隔着厨房透明的玻璃看到那个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捏着长勺柄,漫不经心却姿态优雅地翻搅着粥的身影时,绝对是难以置信的。
既吃惊于对方真的会下厨熬粥,又为她无意间流露出的妍丽所折服——仅仅是一个侧脸,却仿佛惊艳了她的岁月,温柔了她的时光。
乌发用夹子松松地别在脑后,只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调皮地滑落颊边,宽松的一字领开衫露出曲线优美的颈子和一侧圆润的肩膀,肌肤光滑如玉,在温暖的光晕下宛如上好的瓷器,反射着泠泠的清质润光,眉眼秀丽,气质恬静,好似一幅出尘绝俗的水墨画。
——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一行字来。
“醒了就过来喝粥,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当然,若是这翩翩佳人不开口就更好了。
没得坏了那一刻飘渺如仙的意境。
这样想着,尹夏初却是忙不迭凑了上去:“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