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良宵终老,丢了你,锁了心 06 (万更)
顾謦宵推开病房门,小心翼翼地潜入病房。舒悫鹉琻床上,念念呼吸均匀,睡容安稳。望着,顾謦宵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不禁松了口气。
转头,阿城卷在沙发上,婴儿的姿势,紧皱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顾謦宵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修长的身子缓缓蹲下。一行清泪从阿城眼角溢出,滑过鼻梁,落进了发脚。
“既然难过,为什么还不愿醒来?出了梦境,就不难过了,我的傻阿城。”宽厚的手掌轻抚她的发,眸里染了复杂。
他的城,还是那么的倔强盥。
翌日,阿城醒来,顾謦宵还在。Marry正在给念念检查身体,他站在旁边,一脸紧张严肃。
“叔叔,smile!”
念念盘腿坐在病床,挂着药水的手在脸上比划,递给顾謦宵一个灿烂的笑容泷。
“别太紧张,你看,连念念都看不下去要打趣你了!”看着顾謦宵,正捧着本子刷刷写字的Marry也忍不住打趣。
顾謦宵俊颜掠过一丝促狭,尴尬地笑笑。
“阿城大懒猫!”
忽然,眼尖的念念瞥见阿城起来,尖锐的声音填满整个病房。
“跟杰克家的滚滚一样,大懒猫!”
阿城脸红,狠狠地蹬念念:“良念珺,做人不可以没良心,昨儿晚上,是你缠着我讲故事来着!”
“可是我没有赖床,我跟叔叔是好孩子!”说着,念念大笑,冲着顾謦宵佻眉。
“大滚滚阿城!”
阿城气结,咬牙瞪着她:“念念,你个熊孩子!”
“扑哧!”
顾謦宵忽然笑出声。
视线相撞,四目相对,阿城两腮脸颊越加滚烫通红。暗沉幽深的眼眸,阿城心头一颤,连忙弯腰穿上鞋。
“不理你,我去洗把脸!”
话落,人已经夺门而去,步履仓惶。
望着半掩的门,念念努了努嘴角,微低着头,满是失落:“阿城是胆小鬼!”
“真是个小大人!”
Marry搁下手里的东西,抚了抚念念的发端,临走前,目光别有深意地扫过顾謦宵。
稍瞬,原本热闹的病房安静了下来,顾謦宵抽回目光,仿若无事。抬眸,视线迎上念念。
清澈干净的眼瞳冲着他眨眼,人小鬼大的模样。顾謦宵温和一笑,修长的身子坐在了病床边。
“有话说?”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跟阿城啦?”话落,一双大眼直直望着他,忐忑又期待。
顾謦宵闻言,笑容黯淡了下来。
该怎么说?
过去,他将那个叫梁城星的女人视作生命。而现在,多了一个人……
“念念,我们是一家人,家是不可分割的。”良久,顾謦宵声音哑哑地说道。
“那,我可不可以有一个请求?”
顾謦宵神色微愕:“什么?”
稚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他,乍看,小丫头竟红了眼眶:“不要让阿城一个人。”
话音刚落,顾謦宵哑然开不了口。
“拜托你。”念念抓紧他的手,近乎哀求。
顾謦宵动容,扯了念念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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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走廊,阿城买了早餐回来,目光微滞地望着前处不远男人挺拔魁梧的身姿,不觉用力捏紧了怀里的纸袋子。
赵谙谂察觉,转过脸,嘴角勾起微笑。
少顷,光亮的皮鞋映入阿城眼底。
“好久不见,阿城!”
闻言,阿城缓缓抬眸,对上他如日光般温暖的笑容。
“赵先生!”阿城站在那,不卑不吭。
赵谙谂莞尔:“怎么这样生分了?以前,你都是喊我谙谂哥哥。”
忽然,高大的身影覆盖了过来,一种无形的压迫,阿城咬唇,忽然觉得空气稀薄,连呼吸都困难。
“日过竟迁,我已经不是梁城星了。”……没有了过去那个身份,那一声谙谂哥,她再也喊不起了。
“啊……”赵谙谂眸先一眯,而后恍然大悟:“我忘了,你现在是良城,不是梁城星。”
阿城扯了扯嘴角,沉默,眼里掠过一丝嘲讽。
良城这个身份,明明是他给的,记性再差,也不至于能忘了吧?装,赵谙谂你继续装!阿城心里小声鄙视。
“一个名字罢,本没有什么……”少顷,阿城温柔的开口道。
“阿城,不论是赵先生或者是谙谂哥,我都不会变!”
赵谙谂薄唇轻抿,目光扫过周围。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天台。”话落,修长的双腿率先迈出,不多时,空荡徒留下一抹孤寂。
阿城回头,目光顿在那扇门上,随后跟了过去。
推开门,阿城脚步停在了门栏。赵谙谂双手插着西裤口袋,背对着她。一袭白色西装,整齐笔直。温暖的阳光下,阿城视线有些恍然。
时光,好像回到了过去,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只是,那时他身旁跟着一个男子……淡薄沉默,一个叫人心疼的男子。
“阿城,你还是这样,喜欢发呆,对任何人都没有戒心。”
不知道何时,赵谙谂转过身来,明亮深沉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她,目光清冷。如今,连平时待人那套温柔,他也不愿虚伪地施舍给她。
阿城回神,抬步走了过去:“一些习惯,即使过了时间,变了名字,换了位置,它依旧稳妥的存在着,生命顽强!譬如你,或者我和顾謦宵……”
赵谙谂闻言,轻轻弯起唇角,佻眉。
阿城微低着脸,纸袋子捧在怀里。“你找我什么事?”她心里提了警备,刚才病房前看见他的一秒,便清楚的知晓,他来找,不会是叙旧。
再者,他们本就无旧可叙……
“听说你女儿病了,过来瞧瞧!”视线眺远,赵谙谂嘴角的笑意渐浓。
“她很好,不劳挂心!”
赵谙谂转过脸,似笑非笑的冰冷:“顾謦宵亲自照顾,哪能不好,你说是不是?”
阿城心头一颤,连最后的微笑也撑不起。
“你想说什么?”
赵谙谂朝着她走近,目光凌厉:“念念,不是顾謦宵的孩子。”
阿城勾起唇角轻笑:“我从来没有说过她是。”
“那为何不跟他坦白?还误导了謦泞跟七七她们……”看着阿城云淡风轻的样子,赵谙谂眸一冷,隐约有了怒意。
阿城仰头,目光迎上他。“我说过了,可他不信,她们更不信,态度很坚决。”说着,她笑了笑,紧接着又开口:“从他开始一昧认定念念是他女儿的时候,我就清楚的强调过,孩子跟他,跟顾家都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他不信,犟得跟头牛似的。”
“你说,假如你当时给我的不是毒/品,而是几个男人,他或者会不会就相信了?哦,不对,如果那样的话,他根本不会把念念和他联系在一起......”
“够了,良城!”
阿城话未完,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赵谙谂忽然吼着打断她。“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话落,余光瞥向入门处。
阿城眸光微黯:“提了,也没什么,不是吗?……”如今这样既定的事实,不可挪移的位置,他们几个人,已经完全定格了关系。再提,徒添伤感罢。
啊,不对,伤感的人,从来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阿城,如果想留念念在身边,最好坚定你的立场。记住,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至于顾謦宵,很快,你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一会儿回去,好好道个别……”
走了几步,赵谙谂停顿了下来:“五年前没能好好道别,今天,我给你们一次机会。”
阿城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台早已经没有了赵谙谂的身影。良久,瘦小的身子无力蹲在地面,晶莹的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顾謦宵,我想回家!”
哭哑了嗓子,阿城站在天台,对着天边的那边湛蓝大喊。
是的,在外漂泊了五年,她累了,倦了,好想好想回家。回到那个庄园,那个少年亲手给她筑造的家——良园。可是,现在,她有了念念,他有了稳定的红颜知己,他们的名字再也无法拼凑在一起。
日过竟迁,斗转星移。
阿城仰头,回忆当年的那一片蔚蓝。“顾謦宵,我终于,失去了幸福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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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阿城推门回到病房,念念午睡,睡颜恬静。阿城愣愣的,神色有些恍惚,抬步走了过去,在病床边坐下,望着念念,噙笑,目光温柔。
顾謦宵从书本里瞥了她一眼,当看见她红肿的双眼时,啪一声,书合了起来。
刚想开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凝眸看了她一眼,没有顾忌接了起来。
“嗯!”
对着手机应了一声,目光却变得阴冷,继而落在了阿城身上……
“我马上下来!”
简短地回了一句话,深深看了阿城一眼,顾謦宵转身出了病房,没有一句交代。
良久,阿城才缓缓转过头,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所以,赵谙谂找他了,是吗?……心口涩痛的同时,阿城莫名可怜起了赵雨歆。
医院大门,顾謦宵远远看见那台黑色的商务奥迪,沉稳不张扬,十分符合赵谙谂的作风。
凝眸,他抬步走了过去。
坐进车厢,赵谙谂侧过脸望着他,浅浅微笑。
“开车。”
对着前面驾驶座的司机交代一声,赵谙谂双手交叠放置腿前,闭目养神,由始至终没有跟顾謦宵说过一句话。
顾謦宵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主动搭腔,视线转到窗外,古老的街道,纯朴的民风,脑海掠过那张倔强的面容。
忽然,深邃的眼眸眯成一条线,顾謦宵忽然想起,刚才进来时,她好像哭过,一双眼睛红肿不堪。
平静的心一瞬间浮燥了起来……“绕这么远,到底有什么事?”看着车子过了伦敦桥,顾謦宵微微蹙眉,不禁出声。
想到她此刻一个人,孤助无援,苦苦撑着,还要对着念念强颜欢笑。顾謦宵恨不得立刻结束这里,赶回医院。
赵谙谂依旧闭着眼睛:“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坐下来说说话了。”
“呵,我们什么时候有话说了?”顾謦宵轻笑,冰冷讽刺。
闻言,那厮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转到他侧脸。
“怎么?你还想跟阿城在一起?”半响,他才施施然问道。
顾謦宵并不否认:“你如此千方百计让我知道念念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我们重新在一起吗?”
赵谙谂咬牙:“你想太多了!你们根本不可能。”
“那什么是有可能?”……顾謦宵目光迎上他,毫不示弱:“不是阿城,难道我跟你吗?”
赵谙谂岔开视线,沉默。
“赵谙谂,我不喜欢男——人,况且,你太脏了。”
顾謦宵话音落下,赵谙谂瞪大了双眼,填满愤怒。
“我肮脏?顾謦宵你自己又干净得到哪里?”良久,赵谙谂红了眼:“你跟Rita那样,保持了五年的关系。就算有你们重新在一起了,阿城会容忍一个Rita横插在你们之间?”说着,高扬起嘴角笑。
“顾謦宵,我们都是一类人。所以,不要说那么分外的话。”
闻言,顾謦宵凝眸浅笑,习惯的把玩左手的那枚尾戒。
忽然,车子停在皇家咖啡馆门外。
“下车,有东西要给你。”
赵谙谂冷冷抛下一句话,不等司机打开车门便径自下了车。
顾謦宵按下车窗,目光落在前处,慕思贤亲自站在大门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边,似乎早有准备。
半响,直到司机提醒,顾謦宵才推开车门下车。
“进去吧,给你准备了爱喝的摩卡!”
慕思贤走了上来,抬手拍了怕顾謦宵肩膀。话落,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不前处的赵谙谂。
顾謦宵扯了扯嘴角,道了声谢,与赵谙谂一同进了别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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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在Marry进来之前,阿城总算止住了眼泪。对上Marry错愕的眼神,阿城笑得尴尬。
这段时间,自从与顾謦宵重逢相遇开始,她似乎不似过去五年那般坚强刚硬了。譬如现在,动辄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想着,阿城脸色越加尴尬。
“Crystal。”Marry轻喊了她一声,看了一眼念念,眼神示意她出去外面说话。
看着Marry沉重的脸色,阿城心情也变得沉重。她知道,Marry找她,定然跟念念的病情有关……
果然,刚到医院的咖啡小馆坐下,Marry就递给她一份报告,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看得阿城头晕脑胀。
“Marry!”
忽然,看到一张骨髓配型报告,阿城呆愣地望向对面,淡然饮着咖啡的女子。
“念念入院第二天,顾先生找到了我。”Marry轻叹一声,手里的咖啡杯放下,抬眸望向阿城。
“他说,他想要念念活下去,像普通孩子那样健健康康。”
“所以,你给他们做配型?”阿城嘴角轻喃。
Marry点头,“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不是念念的亲生父亲……”
“Crystal!经过这一次,念念的身体状况,要比从前更危险。”Marry情绪有些波动,这个结果,显然让她措手不及了。
“嗯,可是他不是啊,我该怎么办?”
阿城点头,报告拿捏在手中,病情加重,作为跟念念最亲近的人,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虽然现在她每天活泼好动地跟他们说话,玩闹嬉戏;可那一双灵动的大眼,早已经失了昔日光彩。
“那,你知道念念的父母到底在哪儿?”Marry紧张的问道。
“我不知道。”阿城摇头。
倘若,或者早在念念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去找他们了……随着时间,念念越发长得像顾謦宵,倘若没有这份报告,连她自己都以为,念念就是顾謦宵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