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隔着车厢隔间的玻璃窗,看着旁边那节车厢里的情形,满脸血污的男人伸手拨弄着女孩儿的耳环,似乎弄得她痒痒的,摇了摇头,耳环在白皙的脖子旁边轻轻颤动着,男人似乎被眼前的美景所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在另外一边的窗前,穿着过时的年轻姑娘似乎不太满意中年画家有些潦倒的胡茬,她甚至有些淘气地伸手去刮弄着他的下巴,画家低头画画,时不时伸手抓一下唇边,他们的手在空中交汇,可是谁都触碰不到谁。
王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赶紧捂住嘴回过头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胡橙,拉着他往车厢深处跑。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胡橙这会儿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虽然是成年男子的外表,却也流露出了一丝少年般的慌乱,像个刚刚交到女朋友的年轻学生,看着女孩子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想要分担对方的痛苦,却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
“呜呜呜,胡橙,你不要离开我,你别离开我。”王敦哭着说。
“……,好,我不会离开你的。”胡橙有点儿失笑,觉得他的男朋友像个看过灾难电影的小孩儿,哭着问父母他们生活的世界是不是安全的。
“别哭了。”胡橙伸手想要碰一碰王敦的脸。
“别!”王敦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了?”胡橙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想替他擦眼泪而已,没想到王敦的反应这么大。
“这颗泪太悲伤,浓度太大。”王敦似乎自己也不确定,摇了摇头,刚才哭出的泪水顺着漂亮的脸部线条滑落,一颗一颗掉在了火车的地板上,呲啦一声,烧出了几个小洞。
胡橙低头看了看,从小洞里看到了飞速蔓延着的铁轨。
“→_→”
人鱼的眼泪是珍珠,这货的眼泪是硫酸?
“平时不会这样的,只要跟你没关系就不会这样。”王敦伸手在脸上扇乎着,很快风干了泪痕。
“你最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可不想以后做着做着就被毁容了。”胡橙气急败坏地说道。
做……做……王敦的脸迅速地燃烧了起来。
“控制住你的妄想!”
“是是是!”
……
污污污污污~滴滴!
小火车况且况且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等到胡橙领着王敦下车的时候,路过的车厢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都走了啊?”
“嗯,心愿达成之后应该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吧。”胡橙看着站台上稀稀落落的乘客在出站,表情怅然。
“卖纸钱,卖纸钱。”
两个人走出了站台,旁边有个年纪很大的老奶奶在那里用低哑的声音叫卖着,一簇簇的白色纸钱错落地散在她脚下破布上面,刚才似乎这片地方刚刚落雨了,纸钱淋湿了不少,几个出站的乘客看了眼,连脚步也没有停下,湿了的纸钱是点不着的,就算点着了也是烟熏火燎,一般人都受不住。
“老婆婆,这些我都要了,您也早点儿收摊儿吧。”王敦二话不说就从裤兜儿里往出掏钱,他从来没有钱包,都是出门的时候抓一把往屁股兜儿里一塞,掏的时候姿势略微尴尬。
胡橙扶了扶额,看着王敦撅着屁股在那里掏钱,伸手按住了他,自己从驴牌儿钱包里掏出了两张给了老婆婆。
“不用找了,您早点回家休息吧。”
“谢谢,谢谢,好心人,你们会有好报的。”老婆婆干瘪的脸像一颗核桃,不知道是不是胡橙的错觉,他觉得她一笑,脸就好像要裂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