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的时候,风老爹便带着风筝与风铃带到了王乡绅家里。
说这王乡绅的宅院,那真是远瞧雾气沼沼,瓦窑四潲。门口有四棵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对过儿是磨砖对缝八字影壁;路北广梁大门,上有烛灯,下有懒凳。内有回事房、管事处。二门四扇绿屏风洒金星,四个斗方写的是“斋庄中正”;背面是“严肃整齐”。进二门方砖墁地,海墁的院子,夏景天高搭天棚三丈六,四个堵头写的是“吉星高照”。院里有对对花盆,石榴树,茶叶末色养鱼缸,九尺高夹竹桃,迎春、探春、栀子、翠柏、梧桐树,各种鲜花,各样洋花,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正房五间为上,前出廊,后出厦,东西厢房,东西配房,东西耳房。东跨院是厨房,西跨院是茅房,倒座儿书房五间为待客厅。往屋里一看,真是画露天机,别有洞天。迎面摆丈八条案,上有尊窑瓶、郎窑盖碗儿,案前摆:硬木八仙桌,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桌子有言语房四宝:纸、笔、墨、砚,宣纸、端砚、湖笔、徽墨、通鉴、天文、地理。墙上挂着许多名人字画,有美人儿,山水儿,扇面儿、对联、竹子。闹龙金匾,镇宅宝剑,绿鲨鱼皮鞘,金什件、金吞口,上挂黄绒丝绦。有一丈二的架几案,五尺多高的八音盒儿,珊瑚盆景儿,碧玺酒陶,风磨铜的金钟,翡翠玉馨。
王乡绅看到风铃格外开心,让下人准备了好些东西侍候着。
“不知道公子可在家中?”风老爹问。
王乡绅笑道:“那孩子前几日说要发奋读书,已经搬到后山的小屋里认真攻读去了,只有一个小童陪着他。我已经打发人去叫他过来了。他若是知道风铃姑娘来了肯定分外开心。”
风铃喝了一口茶没说话,但是风筝热情地说道:“王叔,这茶真香。”
“多喝点,多喝点。希望就多喝点。”王乡绅亦是热情回答,他现在看风筝的眼神可不太一样。几年前乡绅见过风筝一面,那个时候的风筝又干又瘦,虽然读过书但也没什么大本事。没想到今日再见,风筝不仅面色红润,而且穿了法袍拿上了法杖,这明显已经是个修行中人,对于王乡绅来说修行中人总是格外高出一等的。
“不知道风公子几品几级?”王乡绅说道,“小儿在今年夏天的时候也得蒙高人指点,学一点皮毛,说不定你们还同是一种修行呢。”
风筝答道:“我也是愣头青,这才玄品高级,没什么出息,让王叔叔见笑了。”
“哟,这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当敬你一杯。我以茶代酒,先干为尽。”王乡绅拿起茶杯便一口干了。
风筝没有办法只好回礼道:“也敬王叔叔一杯,祝王叔叔益寿延年。”
王乡绅诶了一声,说道:“这一杯还要敬风老哥,教出这么好的两个儿女。”王乡绅又拿起茶杯向风老爹至礼。
风老爹也不得不客气起来。
三人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竟然好几杯茶水下肚。风筝心说,王家的公子,你再不来我可就要喝死在你们家了。风筝正这么想着,下人来报,王家公子来了。
“孩儿拜见爹爹。”王家公子远远便向王乡绅施礼,结果之一礼下去,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
王乡绅赶忙将自己的孩儿扶了起来,问小童道:“这是怎么回事,公子如何是这幅模样?”
风铃拿眼瞧公子,只见这公子衣衫整齐鲜亮,但整个人精神萎靡,毫无神气,脸色腊黄不说,两眼混沌不堪,嘴唇干涩,喘气如牛。又见公子向前走了几步,脚步虚浮无比,四肢乏力。风铃第一印象便觉得这公子是个凳徒浪子,不是什么好人。
“我的儿啊,你怎么会这样了呢?”王乡绅依然不敢相信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王家公子微弱声音说道:“孩子读书,读得累了。”
“胡说八道,读得什么书能把人读成这样。”王乡绅一怒,“赶紧把书给我烧了。”
王家公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摇着王乡绅上腿说:“不可,不可烧我的美……书。”
王乡绅一听这话只觉得其中古怪,吩咐道:“把公子抬回去,好生静养一翻。我倒要看看这书里有什么古怪。”
王乡绅又道:“不知道风公子是否与我一同前往?”
风筝看着风铃,风铃点了点头。风筝说道:“我和妹妹与你同去,你让下人好好照顾我的父亲。”
王乡绅说道:“这个自然。”
三四个下人立刻围到风老爹面前,风老爹被侍候得哭笑不得。
风筝和风铃跟在王乡绅身后,还有一个仆人在最后面跟着。后山的路并不平整,外加有雪湿滑,这一段路走来走去竟然费了不少功夫,四人终于来在了王家公子读书的小屋。
风筝习惯性想要使用白眼,眼睛刚一动便火辣辣地疼痛。
“好古怪的味道。”风铃拿鼻子一闻,说道,“王叔叔,这里可有猛兽出没?”
王乡绅说道:“这里虽然偏僻,但不曾有什么猛兽,风姑娘何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