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歆,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碧城站在门里看着门外的红衣露出笑容,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把这个尹陵与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的月下那个正儿八经的尹陵归结在一起,只能愣愣站在原地,直到他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她才硬邦邦地来到桌旁,替他斟了一杯茶。
尹陵的眼睛亮晶晶的,举起茶抿了口,顿时亮晶晶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尝到了极品佳酿。
碧城站在她身侧有些僵硬,等他喝完了手里那杯,她又迟疑着添了一杯。
还好这不是酒。不然等他喝醉了又不知道露出什么奇怪模样来……
又一杯饮尽,她再添。
一杯,又一杯。
九儿收拾完毕妆容回过头来见着这副诡异的场景,她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咬着嘴唇似乎是憋着笑,片刻之后她朝碧城眨了眨眼,轻飘飘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掩上了房门。
这下,更尴尬了……
一壶茶已经快要到尽头,终于,尹陵略微有些可怜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他说:“小歆,肚子快裂了……”
碧城:“……”
尹陵狼狈地放下茶盅,干笑:“其实,主要是问不出口……”
“何事?”
尹陵微微皱眉道:“那一夜我心绪不宁多喝了几杯,不太记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记得我遇到了你。”
总算,最尴尬的话题还是被抛了出来。碧城不知道自己心头这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只是听见他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她若是在意就太显小气了些。
“嗯。”
尹陵正色道:“你老实讲,那一夜,你有没有占我便宜?”
碧城:“……”
“不然你怎么躲着我呢?”
“……我没有。”
“哼。”
尹陵又抓了茶杯,递到口边却又急急止住,半晌干咳一声把它放回了桌上。看来他是真喝不下了。
他在紧张。
碧城站在他身旁细细看着他每一丝表情,却得出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不由一愣。身体反应的小动作是骗不了人的,她和尹陵已经相识三年,三年不算长却绝对不短,她知道他说话向来虚虚实实真假参半,可是这一次他的紧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小歆。”尹陵似乎不满她的分神。
碧城被这一声低柔的小歆唤回了飘走的神智,发现尹陵正定定看着她的面甲。
“你那天……”她想了想,老实道,“那天想要我摘下面甲。”
“后来呢?”
“没摘。”
尹陵不再说话,目光中那。点点说不清的光芒终于渐渐凝固成了温和。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颇为顺手地戳了戳她的脸:“乖。”
“……”
“好好休息吧,明日等着你的舞可不同往常。”
他悠哉悠哉就要出门,红色的衣袂在房间里划过一道轻飘飘的弧度。
碧城在那道弧度消失之前出了声:“先生!”
“嗯?”尹陵止步回头。
碧城咬咬牙,终于还是把心中疑问说出了口:“先生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自从入宫之后,尹陵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时时刻刻如同惊弓之鸟,即使他有心遮掩也不能完全遮盖他的紧张。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尹陵神色一滞,片刻后又如水墨晕染般舒展开来,化作一抹笑。
他道:“你猜?”
如此,便是怎么都问不出答案了。
碧城灰溜溜回到桌旁,却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封信笺。她狐疑着打开了它,只见里面是一张红纸,纸上洋洋洒洒写着几行字:帝寿宴,乐府献舞,名曰江山锦。
江山锦?
谢则容的寿宴已经只剩一月时间,这是已经选定了献舞之人名额的意思吗?
尹陵决定的最终人选,是……她?
×
碧城乃是主舞的消息不胫而走,她很快便成了整个乐府人人关注的对象。作为一个新晋的司舞,她不仅作为朝凤女姬中的一员被皇帝钦点时常去紫阙宫中献舞,这一次甚至直接成了帝王寿宴的主舞,要说这其中要是没有任何窍门,怎么可能呢?
在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流言,碧城被尹陵拎着去舞殿偏房的时候,乐府中的流言蜚语已经从她家大业大升华到了她自小就纠缠尹陵一来二去有了情意……彼时,碧城正在举着厚重的剑在偏房中汗流浃背,有苦说不出。
江山锦是一段剑舞,这并不算稀奇,在朝凤乐府的三年里她也是练过不少剑舞的,只不过比寻常舞蹈更需要手劲些罢了。只是谁见过司舞的剑舞是真正地真刀真枪提着十几斤重剑的?
半个时辰过去,碧城已经完全提不起那一柄笨重的剑,只能拄着它直喘气。
尹陵却道:“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