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春就知道一种酒,FourLoko,中文名叫四洛克,这种酒的酒精的度数并不高,因为加了果汁调和,口感酸酸甜甜,但是,后劲十足,有人一杯就倒,只因为里面含有咖啡因。
酒精和咖啡因这两种融合在一起,能将各自的功效都发挥到极致,因此,这种酒还有两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失身酒,断片儿酒。
林二春觉得曾经是两朝贡酒的卓家玉白露,里面多半也是加了某种含有咖啡因的植物,咖啡因的含量应该没有失身酒那么高,所以也没有那么立竿见影的一杯倒。
她还没有闻一闻,尝一尝就能辨别出成分的能力,而且她现在的身体体质酒量很小,以前就因为这玉白露误过事,现在在卓家,她也不敢喝。
卓香琪盯着她不放,非要用卓家的酒让她心服口服,她仰头,再放下酒杯,里面已经空了。
“如何?这斗酒会是因为我卓家的一品玉白露没有拿出来,不然哪会轮得到别人逞威风。”
同一个府里,隔了一池睡莲,东方承朔也在品这玉白露。
府中有宴,东方承朔正在府里做客,他身份尊贵,原本按规矩,卓博远应该跟他说一声,不管他愿不愿意,也得请他一声。
不过,明知道东方承朔跟童观止二人眼下势同水火,卓博远并没有让东方承朔知晓,免得他一激动,加重病情,只在晚饭时候,让下人给他送了一小壶酒。
“侯爷,这是我们老爷吩咐小的给您送来的,老爷说了这玉白露对侯爷的身体无碍,而且里面加了药材,侯爷浅酌几杯,能够睡得好些。”
玉白露在大夏之前的两朝都是上贡的御酒,产出极少,且专供宫廷,东方家虽然是簪樱之家,得过皇帝的赏赐,但东方承朔还真是只闻其名,还是第一次见。
他听说的传言,正如这小厮说的,此酒“只应天上有”,“一杯赛神仙”,据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他看看那小巧的酒壶,难得有了些兴趣。
小厮见他盯着酒壶看,就知道他嫌少,一边给他斟酒,一边笑着解释:“侯爷,玉白露后劲极大,我们老爷特意交代了,就这一小壶,您也别全部都喝了,让我只给温了一半。”
东方承朔挑挑眉,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旋即一饮而下。
他常年在行伍中,饮的多半都是烈性酒,这玉白露对他来说有些太淡了,许是因为盛名之下,他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那小厮巴巴的看着他,似在等他夸赞一下主家的酒。卓博远对他有救命之恩,东方承朔愿意给这个面子,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小厮继续倒酒。
他一项寡言,小厮没听到他夸,也不觉得失望,见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这比用语言夸赞更有效。
小半壶酒很快见底了,东方承朔让这小厮将剩下的半壶也拿了来。小厮要再劝,被他一眼扫来,只能乖乖从命。他嫌着小厮碍眼,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自己在院子里自斟自饮,不许人打扰。
不知不觉,圆月悄悄挂上树梢,东方承朔也渐渐有些晕乎了,之前喝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酒劲倒是上来了,酒劲来了,他才体会出这酒的妙处来。
头虽然晕乎着,但人却一点也觉得不难受,也不像以往酒醉意识模糊,他知道自己此时十分清醒。除了这些,就连他今日因为余毒未清而头疼的症状都好像减轻了,从康庄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七日,他还是第一回感觉到轻松,不只是身体病痛消失了的轻松,还有种如在云端飘飘然的精神上的轻松自在。
“果真是好酒!”
晚风送来莲花清幽幽的香气,东方承朔站起来,拉开了院门,这还是他来到卓家之后第一次走出这小院子,有心情欣赏江南庭院之美。
正对他院门就是一方池塘,他踏着月色缓缓走到了池塘边,池塘里挨挨挤挤的铺了半塘莲叶,粉的、白的睡莲点缀其中,满塘幽香,风吹皱起层层涟漪,花儿叶儿一起轻摇,本来就有七八分的美景,在已有醉意的人眼中,就变成了十分。
十分的美景当前,他情不自禁对月想起了美人,如果有她作陪,此情此景方为完美。
想着想着,突然就听见了她的声音,跟这风,跟这睡莲香一起传来,有点儿悠远,有点儿朦胧,一点也不似面对她时候的冷清,软软的有些娇。
真像是在梦里了。
他不禁苦笑:玉白露虽好,减少了他身体上的疼痛不适,却好像加重了他时不时出现幻觉的毛病,从上次在乌啼山下跟她一别,这还是第一回出现幻觉,真实得......
声音越来越近,隐隐有脚步声,这下他听得更清楚。
她说:“我有些醉了,跟你们姑娘说一声,我先回去了,她有什么事情我明天再过来,好不好?”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将她的声音掩盖住了。
“林姑娘你都来了,走一趟又能费你多少功夫呢?我们少爷可是为了救你伤重不醒,你还说要照顾他呢,现在走一趟都推三阻四,分明不怎么用心。”
“刚才你也就喝了两杯,哪里会醉,我们姑娘说了,一会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先在六少爷那里等一会,等马车安排好了就送你回去。”
“林姑娘,你本来名声就不好,现在就别拿名声来说事了吧?我们六少爷还昏睡着呢,也不会影响你名声,再说了,我们姑娘都说了六少爷会迎你进门了,那也......”
叽叽喳喳,听得东方承朔有点儿烦。
他的美梦里怎么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
他循声走过去,在塘边一株柳树下停了下来,隐没在斑驳树影里。
没多久,就见三条人影走近了,走在中间的那个,被一左一右两个丫鬟扶着,她歪着脑袋也比旁的两个高出大半头。
她走路虽然有些不稳,可身段却比她们都好,月下容貌看得不太清楚,但她白的面颊更白,黑的头发更黑。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们离去。
在那三道身影消失之前,他又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略一踌躇,还是寻了过去。
明知道她醉了,这卓家的丫鬟又对她不怀好意,他不想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