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胯下的马儿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怒气,不安的尥蹶子前后走动了几步。
东方承朔低声喝了声:“荒唐可笑!”说完,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他跟东方承朗没说完的对策就是将一切推给忠义王,地底下有忠义王的死士的尸体,证据都是现成的。
现在却有人抢先一步,用忠义王来先发制人,无中生有。
他怎能不怒。
“堂兄,你先别动气,父皇不会相信这荒唐的谣言的。”东方承朗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兄长神色复杂,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是完全信任东方承朔的,可自从知道他也可能是父皇的儿子,他就不那么坚定了。
他心里知道这可能是对方的反间计,这落款虽然是忠义王,但究竟是不是还难说呢,可他还是忍不住起了心思。
以堂兄的本事和功绩,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亲兄长,他就是父皇最优秀的儿子,现在却因为尴尬的身份,永远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得到应得的。
堂兄曾亲口跟他说过,那帝位,他们兄弟俩谁得了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会帮他。
那帝位,有资格得到的,谁会不动心?也许堂兄也动心了呢?
念头只一闪,就被他给压下去了,不知道是在安慰人,还是在说服自己,“你保疆卫土,又拯救了江南百姓,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蒙蔽。”
东方承朔又怒又恨,本来已经觉得疼得麻木的心口,又涌上窒息般的烦闷。
对方这么散播谣言,让他如何堵住悠悠之口,皇上有会不会信他?就算信了,他这次将事情处理得这么糟糕,他又会怎么看他?万一辱没了皇上颜面,他......
这后果比他料想得更加严重。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呼吸却还是渐渐急促起来,嘴角有血丝渗出。
“堂兄!”东方承朗急切的唤了声,东方承朔伸出手拉住马缰稳住了身体,“我没事,这件事回去再议。”又朝那欲言又止的侍卫道:“还有什么事情都一起说了。”他能扛得住,都说了,看看对手出了什么招数,他才好应对。
东方承朗也朝那侍卫道:“都说了,不许隐瞒。”
侍卫垂着头,低声道:“属下出城的时候得到消息,已经找到林姑娘了,找到她的时候......她跟荣绍,在一起。”
侍卫说得有些艰难,东方承朗便知道了,这“在一起”三个字应该是美化过的,孤男孤女,在一起能够做什么?
他不意外林三春的下场,只是不敢相信跟她一起的是荣绍。他也不相信荣绍会是掳走林三春的人。
“荣绍?他来苏州府了?”
侍卫道:“他是今天下半晌到的,去衙门看了荣绩的尸体......”
东方承朗侧头去看堂兄,见他一脸沉色盯着前方,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前方只有墨黑的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主动解释:“今天林春晓被人掳走,我怀疑对方拿她来威胁你,等着对方的消息,就没有轻举妄动,怕你担心也就没有跟你说。荣绍......我不信是他做的,他应该也是着了旁人的道了。”
荣家置身朝堂之外,荣绍更是根本不理俗事,只一心做学问,东方承朗实在想不通这人挑拨荣家、荣绍跟堂兄对立又有什么企图?
或者,对方只是想毁了荣绍,让堂兄丢脸?要算跟荣家和堂兄都有仇怨的......东方承朗马上就想到了荣绩,“荣绩两天前死了,尸体停在衙门里,我去查看过,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东方承朔只“哦”了声,视线还落在前面的黑暗里。
东方承朗挥了挥手,让那侍卫先退下了。
这时,听东方承朔道:“先回城。”
“可是......”
他疲惫的道:“没有可是,对方知道我的下落,躲到哪儿都没有用,回吧。”
东方承朗不再多说了,只沉声吩咐队伍:“进城。”
后方队伍里,林二春闻言赶紧上前来,“五殿下,我在寒山寺歇脚,明天要赶早领佛豆,我就不进城了,殿下有事随时可以派人到寒山寺找我,等殿下不忙了,我再去拜见殿下和荣三姑娘。”
东方承朗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林二春和她的那些什么生意,只挥了挥手,让她自行离去。
林二春行了礼,就往一边通往寒山寺的小路去了,刚离开人群,就见前面树影微动。
单薄瘦削的少年几乎跟这黑乎乎的树影完全融为一体了,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见她过来了,才从树下出来,站在小路中间,也不吭声。
林二春加快脚步跑过去,道:“怎么站在这里?到处都是蚊子,咱们先回去。”
轻快的声音传来,东方承朔忍不住朝着那边小路看过去,只看见林二春的背影,却正好看见迎着月光站立的少年,往这边望了一眼,又很快收了回去,似曾相似。
林二春回到寒山寺之后,见过朱守信也知道了城中发生的事情,以及林三春的消息。
朱守信知道她跟林三春姐妹关系不好,却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好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见林二春一言不发,还以为她担心,于是宽慰道:“荣大公子君子端方,肯定不会做出逾礼之举,这传言肯定有夸大的,说不定还是假的,三姑娘那边......”
林二春只是还在想忠义王留信的那事,认定了是荣绩做的,她觉得这人也算信守承诺,先前将他想得太坏了些。
回过神来听到朱守信正在说林三春的事情,她皱着眉头听完了,半响无语。
这事,她也怀疑是荣绩做的,刚对他生出的好感,这会又散了。
她不是关心林三春,只是听到任何一个女人遭到这样的对待,都本能的觉得反感,要报复一个人也有很多法子,不是非得这样。
还搭上了一个荣绍,也真是可惜了他,也不知道是荣绍倒霉还是林三春倒霉,谁连累了谁。
城中,荣绩趴在桌子上,正斗着他才买回来的两只蛐蛐,嘴上正说着:“也算他倒霉,要怪就怪他有个好母亲和好父亲,也怪他是个好儿子,这么孝顺跑来验证我死没死,我不死,杨氏那贱人都不敢出门了,现在,呵呵~~我也不算是对不起他,他不是总念叨林春晓么,正好......”
边说着边拿这木杆戳着其中一只蛐蛐儿,“杨氏,你还挺胆小,上啊,刚刚不是还挺威风吗?”
那蛐蛐自然不会回应他,他戳了几下,这蛐蛐一动不动了,他无趣的扔了手中的小木杆,回过头,看着身后一言不发的荣绘春,问:“怎么,跟我生气了?”
荣绘春盯着桌上那只死蛐蛐,道:“大哥他并没有错,他也不曾对不起你我,娘的事也跟他无关。”
“无关?娘也不曾对不起荣府任何人,当妾也不是她愿意的。”
荣绘春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