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对荀绍动心的呢?
初见时她才十岁,是个双颊还有肉的粉嫩.女娃娃,成天一本正经地跟在父亲身后舞刀弄枪,身边只有一群耿直的军人,没有勾心斗角。
应璟本来和她并没有什么接触,倒是很羡慕她有这样的童年。
直到有一次,他和荀老将军对坐以石子演练对阵,荀绍在旁观战,一局结束,她忽然给了几句评价,让他不禁刮目相看,这才开始留心起她来。
后来渐渐熟识了,他故意要挑拨出她其他情绪,时常逗她。
他曾特地从洛阳带回一盒绣花针给她,跟她说是暗器。她高高兴兴地收下来了,还专心练习了一阵,后来被婢女认出来才知道上了当,脸都气绿了。
五年很漫长,她从一个孩子长成如花少女,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立功,喜怒哀愁,他都见过,但那时只将她看成一个妹妹,一个友人,针锋相对也是种乐趣。
那一年应璟以少胜多光复西北六郡,大杀魏*威,意气风发。可是这赫赫战功最后并没有落到他头上,全都被周典夺去了,不仅如此,他还被调去了雍城。
其实并没有什么部下作乱,真正要掩杀他的是周典。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窜的太快是种威胁,何况他不是周家亲信,还跟荀家走得很近。
应璟眼睁睁看着跟着自己的士兵对自己举起武器,最终只能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里等死。
荀绍杀过来时他已经无法动弹,虎口酸麻拿不动兵器,腿不知道是不是断了,早没了知觉。她的脸探过来,挡住了视线里泛白的月亮,他勉强动了动嘴角,证明自己还活着。
后来他回都,三载奔波,千难万险,生死堆里走过无数遍,愈发觉得,在危急关头有人能伸出援手救你是多么的珍贵。
他不再只将荀绍看成妹妹或朋友,他觉得她是知己,就算对你不屑甚至厌恶,在大事面前她也永远正直,是个真正的军人。
一直到几年后他一步步爬上高位,西北巨变,荀家连丧两员大将,他又见到了荀绍,心思才有了变化。
周典意图吞并西北军,他感念荀老将军恩惠,也想替他保留最后一点血脉,毫不留情地断绝了她的机会。
那日直到百官退去,她才走出大殿,背对着他站在台阶上,冷冷道:“我不会认输的,总有一日我会证明我不比你们任何一个男人差!”
远处残阳孤照,她的身上是来不及换下的戎装,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背影逆光成一道剪影,应璟忽然觉得她像极了当初孤身行走大漠的自己。
她不需要人给她遮风挡雨,她需要的是一个同路人,迷路时替她指个方向就行。所以她爱慕周丰容,觉得他才是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
应璟并不心急,他经历过无数挫折,几次险些丧命,三年才谋来一个官位,只要有心,这世上没什么是办不到的。
周丰容不过是荀绍少女怀春时的一个美梦,等到发现梦里那个人和现实里根本是两回事,她就会彻底清醒。
唯一没让他计算到的是他自己,荀绍居然会为他吃味,这让他始料未及。他当然能感受到这段时间荀绍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但以为这天要到来还要等很久,没想到真的到来了,他竟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他猜想荀绍应该比他更加措手不及,她会排兵布阵,勇猛胜过千军万马,在男女情.事上却简直是不一窍不通。
“堂堂定远将军,喜欢个人都不敢承认么?”他的双手都扣住了她的腰,下巴挨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清晰可闻。
荀绍哼了一声,别过脸:“我可没说我喜欢你。”
“不喜欢也没办法,你我已有肌肤之亲,将军得对本侯负责才行。”
荀绍怒气冲冲地瞪他:“跟你有肌肤之亲的人多的是!”
趁她转过脸来,应璟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笑道:“但都没有这样过吧?”
荀绍脸霎时通红一片,一手推他一手捂唇。
应璟摸摸她的脸,神情认真起来:“你别多想,我并不是在说笑的。阿绍,以前种种都放下,以后的路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荀绍明显是呆了,捂唇的手都放了下来。
远处隐隐有些动静,应璟这才放开荀绍。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许久,是时候回去了,何况荀绍这脾气,逼着她追讨回应也是自讨没趣。
走出后院,一眼看到一身翠绿衣裳的竹秀,正躲在旁边几棵竹子后面。
应璟道:“你以为穿一身绿我就不知道你在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