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开国以来出了第一位女将军,消息传遍天下,众说纷纭,赞成者有之,反对者也不少。西北却是军心大振,霍江城本来担心会有新主帅前来,不敢轻举妄动,此时收到消息,立即下令将凉州住民迁往雍城一带。
魏国也不含糊,趁着晋国主帅未定,迅速调派将领,又增兵二十万,不给晋军喘息之机就挥兵杀来。
西北全军一共十四位副将,二十七位校尉。如今主帅未定,对于如何应战自然各执一词,结果荀绍回到军营时,魏军已经攻入西城门,直入凉州腹地。
凉州失守,所幸城中已无百姓,西北军营往后退了三百里。荀绍派出斥候打探,果然不出所料,领兵的是段宗青。
正月将近末尾,西北落下大雪,魏军骑兵受阻,终于暂停了进攻。
竹秀一早伺候荀绍穿上将军盔甲,难得的郁郁寡欢:“我之前一直都支持你做将军,真到了这天,又恨不得国舅拒绝了你才好。”
荀绍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竹秀居然会说这种话,真是叫我意外。”
竹秀冷哼:“我不管,你们汉人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做了将军,至少也得给我个先锋官做做。”
“那不行,”荀绍捏了一下她的脸:“你这妖妖娆娆的,派去做先锋,魏军还不以为我们使美人计啊。”
竹秀刚要发火,霍江城揭了帘子进来,向荀绍行礼道:“少主,昨晚我夜观天象,推测接下来天气会好转,魏军骑兵若没有阻碍,恐会有动作。”
荀绍思忖道:“魏国向来以战养国,这次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边防上还需驻派兵力,看来必须调来援军了。”
霍江城道:“要调其他地方的兵力都要耗费许多时间,昭阳军二十万兵马正好可用。”
荀绍与他想到了一处,“那就发信昭阳军,加盖将印。”
竹秀总算逮着机会,高声道:“我去!我去!”
荀绍叹气:“好吧,那你就接任中军千夫长一职,替我跑一趟昭阳营吧。”
天气果然好了起来,连着好几日暖阳当头。眼看雪水一点一点化去,诸位将领都很着急,数次找霍江城询问将军有何打算。霍江城只道:“将军说了,正面迎战就是。”
荀绍每日悠闲,顶多喂喂自己的马。
这马还是当初应璟在西北时送给她的。那时候每到逢年过节他都会送些东西给她父亲,荀绍偶尔也会收到一些礼物,但他为人奸诈,岂会有好心?她只觉得他是在收买人心,全都拒绝了。
只有一次,他牵了匹马驹来,说是古代名驹之一的禄螭骢,荀绍实在爱不释手,就收下了,一直驯养至今,此马果然极通人性,灵活非常。
霍江城在马厩里找到她,看着她忙前忙后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少主为何不招诸位将领议事?”
荀绍看他一眼,停了手上的活,沉默许久才道:“我担心军中奸细还没有彻底拔除。”
“原来如此,那少主有何打算?”
“我已有了计较,不过眼下得先压住魏军的攻势才行。”
荀绍话音未落,斥候疾驰而至,大声呼道:“将军,敌军袭来了!”
段宗青与荀绍交过手,但只是单枪匹马的对战,从未在战场统兵上一较高下。如今荀绍一出面就斩了魏国一员大将,震慑魏国之际又做了将军,他无论如何也要灭了她威风,这次干脆就抢先出手,打她个措手不及。
荀绍手下兵力三十余万,段宗青却足有六十万,她只能暂时拖住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战场在凉州城外的郊野里,难得的西北良田,大片大片的青翠冬麦,魏军马蹄过处,多少心血毁之一旦。西北军大多是一代一代生长于此地,见此情形,个个满腔怒火。
段宗青身形伟岸,身跨赤红烈马,一身玄甲,亲自冲出来叫阵:“荀绍!身为主将何不出来一战!哈哈,难不成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女人,害怕了是吗?”
荀绍吩咐左右:“鲜卑狡诈,有可能会在主将交战时中途攻来,你们要打起精神。”说完策马而出,横枪立马,“乖孙子,叫什么呢,奶奶这不是来了么。”
西北军诸位副将刻意带头哄笑,段宗青脸都绿了,手中长斧一挥就冲了过来。荀绍有意拖延,自然不下全力,且战且退,身下禄螭骢四下绕圈,拖着段宗青左追右赶。
段宗青心中气恼,停马大骂:“我以为荀家人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也就是缩头乌龟!”
他忽然想到什么,放声大笑道:“你可知你那个堂兄荀鸣是怎么死的?是老子亲自带人捉的他,他被掳走时还没咽气呢。你们荀家不是自称傲骨铮铮的吗?老子就叫人折断他手脚!你们荀家人不是最要脸面的吗?老子就叫人划破他脸皮!怎样,只怕他现在都无脸去见你们荀家祖先了吧!”
荀绍手中长枪撰得死紧,一夹马腹朝他冲了过去。段宗青正好想报上次的一枪之仇,直迎而上。
兵器相击,荀绍虎口微微发麻,段宗青胜在力道,她赢在敏捷,硬拼只会吃亏。段宗青又扑杀过来,她一手扯着缰绳,忽而身体一滑,一枪刺在他马腹上。
段宗青被受惊的马带着奔远,没有刺中荀绍,震怒不已,一摆手,身后重兵齐齐扑了过来。
荀绍和段宗青被冲散,各自左右刺杀,斩敌无数,偶尔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满怀恨意。
霍江城在山坡上远远看着,眉头紧锁,魏军虽然势众,但西北军正是哀怨之气无法发泄的时候,战意正浓,荀绍已正面拖住其主力,此时援军若能从后方突袭,定能轻松取胜。
可是竹秀已经去了好几日,怎么到现在还没搬来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