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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章 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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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芙都睡了整整一天了,还是没醒。

独孤璟发觉落芙睡觉时呼吸比以前沉重好多,总感觉气堵在了鼻子里,他微微抬起她的下颌,好让她张开嘴用嘴呼吸,可以轻松一点,可是落芙失忆之后似乎连呼吸都不那么熟练了。硬生生把气堵在喉咙里,憋得整张脸发红。寻思了好久,终于打出了完美小呼。独孤璟宠溺地笑着,落芙现在的睡相同败絮有的一拼,四仰八叉地横在他身上,既流口水又打呼的。独孤璟的胸腔发出一阵阵震颤,落芙很想睡觉,又很想知道他在笑什么,就撑开眼皮想要看清独孤璟在干什么,只是意识还是在睡眠状态,导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睡相,独孤璟好笑地将落芙另一只眼睛合上,又感觉这样的画面让他感觉不太自在,于是又用两根手指撑起落芙的眼皮,落芙的眼皮也很听话,怎么放置就怎么呆着,绝不私自移动一下。

尽管现在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是弥足珍贵的。可是独孤璟仍不愿叫醒落芙让她又要承受一路风尘,还是雇佣了一辆马车,自己同落芙慢慢赶回去。由于暂时找不到值得相信的人,独孤璟只好自己赶车,又担心落芙一个人躺着不安全,时不时就将头伸进马车里看看落芙。只是落芙睡得太香甜,水水嫩嫩的小脸似是从未改变过,长长的睫毛像是一大片羽毛一般挂在眼睑上,随着呼吸声还会轻微的发抖。独孤璟思考着落芙为何会睡得这么沉,原本她是很认床的啊。他根本没想到落芙这几天因为他不在身边,夜不能寐,因此才睡得这么沉,又因为空间不够大,不能容她伸展肢体,压迫到了心脏才导致呼吸这么沉重的。

独孤璟驾着马车,一路上光顾着回头一不小心又撞在了一棵苍天大树上,只见上面掉下来一鸟窝,很凑巧地顶在了独孤璟头上,而马车也被撞得四分五裂,那小马倒是机敏,看见危险一下子脱缰绕到了一边,也不管主人的安危了。独孤璟反应也十分迅速,捞起落芙就往一边闪,落芙睡眼惺忪地看着马车被撞得四分五裂,又见到独孤璟头顶的鸟窝,摸了摸鸟窝里叽叽喳喳叫着的小鸟,夸了句,“真可爱。”又昏昏睡去。只是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从独孤璟怀里跳了下来,惊讶地揉着一双幽深墨紫的大眼睛,“璟,你头上这怎么回事啊?原来你还这么有爱心,头上还能放个鸟窝喔。那你是不是还会孵蛋呀?”独孤璟看着她,惊喜地问着,“芙儿是记起我了吗?刚刚叫我璟呢!”落芙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有了我就不应该再有孤独感,所以索性就单叫一个璟字咯。”

独孤璟应着,伸手轻轻放下了自己头上的鸟窝,“我这就把它们送到树上去,你要不要上去看看?”落芙撅着嘴巴,“真失望,我还以为璟是要让我吃鸟蛋小鸟细嫩的肉的呢!想不到璟心里一点儿也没有我。”独孤璟摸摸落芙的头,在落芙额间轻轻吻了一下,“芙儿饿了?那我们等下经过渝州城时去吃点东西吧。芙儿要记住小鸟也是有家人的,你现在这样把它们吃掉,它们的家人是不是要痛哭流涕呀?”落芙点点头,“那我以后光吃孤鸟好了。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老想吃没煮过的东西呢。上次不就是咬了南宫言的大狗吗,他就斥责我说我这是野蛮的行为,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璟,我好怕我要是一直都这么喜欢吃生肉喝新鲜的血,会不会变成一个男的,要是我变成了男的,你还会不会喜欢我啦?”独孤璟带着落芙一同去树上将鸟窝安置好,再对她说,“芙儿哪会变成男的呢,如果真要变成男的,我就不要你了,所以不能轻易地吃那些东西。”落芙看着又重新被安置到原位的鸟窝,真想伸手捏死这毛还没长全的小鸟,自然这想法她是不敢告诉独孤璟的,只是委屈地看向独孤璟,“我不吃就是了,比起这些吃的,我还是更喜欢你。”独孤璟欣慰地带她下了树,实际上若是落芙变成了男人,他也是毫不介意的,大不了自己也跟着掰弯就好了。

独孤璟把落芙放在马上,自己坐到了她后方,一边骑着马,一边跟落芙讲着他们以前的事。独孤璟没有漏掉冷忘川的片段,落芙也听得仔细,她脑海里已经不是那么纯粹地一片白了,而是时不时能闪现出独孤璟以前的样子。可是她想得越多脑袋就越疼,开始又看不真切前方的路了。软弱无力地靠在独孤璟身上,也没力气告诉独孤璟她现在的境况。她感觉自己的屁股被这马颠簸得厉害,就暴戾地用脚踹它,惹得小马惊慌失措,发了狂地提脚狂奔。落芙暂时闭上眼,脑海里似乎有另一股声音指引着她要如何去做,她潜意识里想要反抗,却反抗不过。独孤璟怕落芙又要再次发病,就点了落芙的穴道,让她能不那么累。此时的落芙好像已经完全不能用穴道来控制了。睁开眼的那一霎,她还是那个她,眼睛还是那样大,只是少了活力,显得呆滞。脸还是那样美,只是没了原先那样丰富的表情,如同独孤璟的脸一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四周白雪皑皑,一片寒凉。

独孤璟疑惑自己的点穴是不是出了差错,居然没让落芙晕死过去,试探性地唤着落芙的名字,“芙儿,怎么了?”落芙僵硬地转过脑袋,瞳孔毫无焦距地投射到独孤璟后方的大树上,“没怎么。”独孤璟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睡够干涩难受了?”落芙拍掉他的手,“我很好。”独孤璟听着这不带感情的凉薄的话,感到事情不妙,原以为阿史那姬曼只是想要利用落芙的生命让他将皇位禅让给她,想不到她竟真迷了落芙心智,看来阿史那姬曼对他还是不放心的,非要让落芙帮她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把所有的主权交给她才肯罢休。独孤璟恨透了那个女魔头,却爱惨了落芙,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入怀里,“没关系,纵使心智全失我也有信心能让你想起我。”落芙变得有点排斥独孤璟,坐在马背上和独孤璟拉开一段距离,驾着马自顾自地赶着行程。终于到了渝州城,独孤璟把现在变得冷冰冰的一句话都不说的落芙领进了一家酒馆,却不巧遇到当日同醉花阴一道的那个老鸨。想不到那老鸨还记得他和落芙,有些生气地质问,“你们怎么可以那样做?你不喜欢醉花阴为何又要吊着他,害他那么年纪轻轻就客死他乡?那日你们走后他一心念着你,茶饭不思,被你打得在床上修养了大半个月,也不接客也不说话的,你知道这害我损失了多少钱?”落芙阴骛盯着他,“你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再这么多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那鸨爷连忙噤声,感觉她同当年那活泼热情地样子差距甚大,现在冷冰冰的,看人一眼就有种冰冻三尺的感觉。

独孤璟想起了醉花阴的惨死,心里的确有太多的愧疚,太多的不忍,便说道,“我会记得他的恩情的,以后这渝州城就直接改为醉花阴城了。醉花阴也曾是这渝州城的第一。才子。所以用他的名字命名也是再合适不过了。”那鸨爷听见独孤璟这样说,也缓和了口气,唉声叹气到,“也罢,只怪我家阿醉太傻。在他前往吐谷浑之前,有一疯癫老头经过,并好心地提醒醉花阴,若想消灾避难,就永远不要去找你,否则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惨死。可是阿醉不听,固执地问他有什么法子能让你爱上他,那老人只是摇摇头,告诉他很快会有人找上他,为他死他会永远将你铭记在心,但是他依旧不会爱上你。我家阿醉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决定以死换得你的记挂。”独孤璟深感抱歉,但也没漏掉些细节,“你可知道那老头是何方人士,何许人也?”鸨爷摇头,“不知,也听不清他的口音,只知他会算命。”独孤璟思忖着这极有可能是当日他们遇到的那个算命老头,胡言乱语说什么三年一到,就是他们命殒身死之时。独孤璟算着日子,她同落芙相知相遇也快三年了,难道真的被那疯老头言重了?他不信命,依旧相信着人定胜天,总有一日,他会击败阿史那姬曼,会让落芙恢复正常,会还天下一个太平。

落芙对这半男半女的老鸨很是不耐烦,独孤璟看出她的烦躁,只好带着她找了一处位置坐下,独孤璟问道落芙,“想要吃什么?”“人肉。”独孤璟面色沉静,接着问,“还有呢?”“人血。”

独孤璟于是叫来小二,点了全素的一桌子,也严肃地看着落芙,“不许吃荤的,不吃这些就饿着好了。”落芙不气不恼,冷冰冰地提起筷子,只管往嘴里扒饭。独孤璟一点食欲也没有,这样的落芙让他好心疼,让他忧心忡忡,让他好不放心。他只能时时刻刻看着落芙,要是落芙现在要是真克制不住吸了人血,吃了人肉,将来恢复正常时可要内疚一辈子了。

独孤璟试探性地问着落芙,“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以及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吗?”“独孤璟,贱人。”独孤璟皱眉,纠正道,“你有名字,你的名字叫慕容落芙。贱人说用来骂人的,不要自称贱人,记住了?”落芙点点头,看样子好像没了刚才那样的坚硬,不过还是看不出她脸上有着任何一丝的情感。独孤璟想起落芙以往吃完饭后总想要睡上一小会,就问她是不是要睡觉,落芙摇头,“不困。”那独孤璟只好拉着她走出酒馆,继续赶路。一路上,独孤璟一直牵着落芙冰冷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手温暖着她,“芙儿的手怎么还这么冰呢!天明明已经转热,转眼就要到七月了,芙儿冷吗?”落芙摇头不语。独孤璟就将落芙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落芙只感觉手里真正传来一片温热,心里也暖了些,只是现在无法思考,怪只怪脑子里重复出现的杂音干扰着她,让她不能自已。那日夜里,独孤璟总算把落芙带进了天越皇宫。先见到他们的是许久未见过落芙的司竹,发现落芙此时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这么冰冷的神情让人望而却步。

而忘川正抱着败絮站在芙蓉殿门口,隔空与落芙对视。忘川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只是落芙毫无焦距的瞳孔无法调好焦距,无法看清他。白笙一下子就发现了落芙的异常,知道落芙是被控制了,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伤害身边人的事情,要大家留心。话未说完,落芙就看到了肉嘟嘟的小想,眼疾手快地揪住它,咬破了它的喉管,吮吸着它的血液。白笙想要点住她的穴道,但似乎根本不可能接近她,她的功力似乎只增不减。独孤璟想要抓住她,她早已到一屋顶盘腿坐着,威胁着他们,“你们要是敢靠近,我现在就掐死它!”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为小想默默祈福。

她吮吸了好一会儿,直到小想泪已干涸,气息微弱才松开它,似乎对它也有些印象,罪恶感袭上心头,眼里有了一点焦距,错愕地看向独孤璟,独孤璟只是缓缓抱过小想,安慰着落芙,“没事,小想命大的很。以后做事情之前一定要好好考虑做了这事情会有什么后果再做,懂吗?”落芙点头,遂晕倒在屋顶上。

醒来时,自己已经在床上,神色冰冷。而独孤璟,冷忘川,独孤澈都坐在一旁商讨着事宜。落芙只听到独孤澈说是已经把兵权都分削给可靠的下属,还说什么吐谷浑那边也同铁三沟通过了,把兵力分散到各城各邦,以免过于集中,让阿史那姬曼更好控制。之后又补充说道千乘鲍弥桦也表示会小心阿史那姬曼,并在各地张贴了由阿史那冰亲手画的阿史那姬曼的画像,让广大民众小心。

落芙都一一用心记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只是潜意识里叫她一定要牢牢铭记住。独孤璟发现落芙醒了,就中断了谈话,下起了逐客令。忘川自然也不放心落芙现在这幅样子,不舍得离去,独孤璟却说现在这情况忘川亲自看护败絮再合适不过了,硬是把忘川支走,留下自己和落芙两人四目相望。独孤璟柔声问道,“怎么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就醒了?”“吵!”落芙回答得简洁明了,随后又想起了小想,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口,“白猪?”独孤璟知道落芙指的是小想,说道,“它失血过多,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不会死的。还有它是狼,不是猪。你要不要去看看它?”落芙摇头,又是一个字,“饿。”独孤璟连忙出门亲自给落芙准备吃的。而落芙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皇宫一榕树下,自言自语着,像是说着刚才听到的独孤澈的言辞。

而这边,阿史那姬曼听到了落芙的汇报,庆幸自己没有太过草率,直接利用落芙要独孤璟让出皇权,而又想到了自己一儿一女全部被独孤璟弄得服服帖帖,不禁怒火中烧,他原本就不想要留着独孤璟的,只是这时想要独孤璟死在落芙手中,好让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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