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妃让人将红豆抱下去,颇有些心烦意乱。
“一个小太监罢了,本宫交代事他没办好,连皇上当夜进了云岫阁都不知道,还想本宫将他保出浣衣局?岂不是让皇上觉得本宫可疑!”
白芍为难道:“他当初到底是冒着被砍头风险,装作刺一路从临芳宫跑到云岫阁。又窃听得了皇上对妙承徵‘发软肤白’评价。娘娘此时说丢就丢了,底下人难免寒心。”
怜妃态度软和了一点,但转眼又冷笑起来:“结果呢,本宫拼着皇上不高兴说了那些话,她才被压下去一个月,转眼就连晋两级。本宫心里还窝着火呢。连个低位妃嫔都压不下去,旁人还指不定怎么笑本宫。”
“还有咱们才安进去那个御厨……”白芍想起这件事,也暂歇了劝她主子意思。
虽然都是小事,但是接连二三地来,主子眼下正不如意,想是劝不进去了。
她转而说起高兴事:“听说公公这几日行事颇为顺当,那些个官署名奴婢也说不好,但那些人或迁或贬都很合意。皇上道公公是司礼监掌印,这些小事自行做主即可。皇上信任公公,可不就是宠爱娘娘?这般,娘娘后宫里就有威势了。”
怜妃神情舒缓了些,思虑着道:“公公素来有主意,那个小太监事,你去递个话儿,让公公替本宫做主罢。”
白芍笑喏。
曲公公听后,虽不曾为他换职,到底派了人对小内侍一番安抚,免得他闹将出来。
那刺事,因追查不及,也没了下文。
乌茜打北宸宫来到云岫阁,正碰见和妙承徵道别走出宫门花美人。她寻思,她二人虽是永福宫那会儿就交好,但如今花美人意向不明,且有向着怜妃去架势,还是得提醒妙承徵一回才好。
那边花寄灵一偏头也看见了乌茜,笑颜明媚,气拘了半礼:“乌茜姑姑。”
乌茜忙是躲过,回了礼,也笑:“不敢当。”
云露见了先吩咐良辰请她入内,而后送走了花寄灵,转身进屋。钟粹宫人多宫规方面万分遵循,一丝不苟。想是皇后想要道理硬,以宫规找后妃茬,先得将自己人训练得无差错缘故。
她进屋时乌茜不敢坐着,站椅边,见她进来又施一礼。
“姑姑这就见外了。”云露笑着实扶了她一把,“好些日子没见,今日竟能把姑姑盼来了,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乌茜到底是爽利性子,也不和她打官腔,笑道:“是好事!”
而后将皇后娘娘一番“恩典”说了,见这妙承徵果然高兴,赏了她不少玩意儿。她打眼瞧着,几样小东西不算顶珍贵,但雕琢地很是精致。
看来皇上近日宠她,着实赏了不少。
得宠就好,得宠了,就能用得上。那会儿妙承徵失宠时候,娘娘还很是叹了一阵子,说白费了力气。
“还有件事。”乌茜心里琢磨了一下,对上她好奇目光,凑近了低声道,“您经了这一番造化,想也知道,宫里头根基浅人有多难出头!若还是原先光景倒没什么,可那回花美人借着乔贵嫔生辰一鸣惊人。您想想,那位多大心胸?连您都容不得,怎么会容得一个小霞帔当着她面儿博取皇上关注?”
云露迟疑:“您是说……”
“是了,听说那位当初选秀时候还赞过花美人。她如今也甚少露面跳舞了,说不得正想找个人替她呢。”
“我说呢。”云露恍然大悟,“我原先也觉得有几分古怪,且落魄后,她又甚少来找我。我倒不十分想应付她,如今既听了姑姑一言,姑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乌茜满意了,想着自己到底是个宫女,不敢逾矩多嘱咐,免得反惹人嫌,点到就罢,当即告了辞。
良辰一路送走她,回宫时眼里含着兴奋,问主子:“这样说来,主子往后就不必用那避孕汤了?”
云露弯水潭边看了一会儿游鱼,又对临水栽夏菊起了兴趣。她摘了几瓣菊叶轻嗅,笑应:“暂且是不必了。”
“暂且?”良辰不明白。
“我若做好,娘娘高兴,自然可以一直免下去。”她将菊瓣纳进荷包里,边道,“若我做得她不满意了,这赏呀,也就没了。”
她哼着曲儿,走路步伐轻,不致像初始那样为求皇帝看出来而用夸张地猫步,而是带一点踩着软垫儿味道,轻轻地摇,另有一番惬意。
这个暂时,也只是暂时罢了。
良辰愁眉苦脸地跟身后,不知主子想法,思考起了如何将这汤药一直免下去事。
后头几日,后宫风忽而吹邪了。倘或有个风向标放那儿,定然已经被吹得四处乱晃,不知到底朝哪里了。
皇上欢妙承徵不必说,恩宠只比怜妃娘娘少,可与锦昭容媲美。而后还有宁承徵、花美人、沈才人等,皇上年轻贪鲜,人自是远多于老人。
但不知怎么,渐渐地,那颇有失宠架势孙才人,突然又开始受宠。
据为皇帝开路都知监小太监说,孙才人受宠,那都是运气好,总是稀里糊涂地就得了幸。
先说有一回,皇上原是去花美人那里,结果不知提到了什么,花美人就向皇上告黑状,说孙才人早些时候夺了她一支绒绢堆做花,撒娇让皇上帮忙讨回来。
皇上听了也不表示高兴不高兴,底下人琢磨了半天没领会这意思。反正没聊多久,皇上就出了披香苑,向孙才人讨花去了,当夜,竟就宿了琼花阁。
没过几日,宁贵人那里又出了状况。
宁贵人喜欢听戏,皇上那天陪她听了一下午戏曲,然后宁贵人就指着里头丑角儿,笑说孙才人张牙舞爪起来,比这位演得还有趣。皇上起了兴致,那夜也没歇西庚苑,又去了琼花阁。
再后头,还有沈才人。
她倒是情况特殊,想是白天东西没吃对,晚上提前来了葵水,只好尴尬请了皇上去别处。
夜也深了,皇上左右看看,离飞羽阁近就是琼花阁,便又歇了孙才人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