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妤的心绪没由来的不安,左思右想,也只好把这种不安归咎于要去见太上太皇与太皇太后上。看玉璧大长公主神色恹恹地坐着也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苏妤终是开了口,“大长公主……”
“嗯,”玉璧大长公主抬眼睨了睨了,旋即笑了,打趣说,“一路上都是这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不知道……”苏妤摇了摇头,说了句,“就是心里不安稳。”
她是如实说了,听得玉璧大长公主心中一阵发紧,免不了觉得心虚。静了静神,如常问她:“是因为要见二老么?”
“……是吧。”苏妤略一点头,“从来也没见过……”
“一回生二回熟。”玉璧大长公主淡淡笑道,“再说,他们也懒得多管这些事,你不必担心什么。”
“毕竟臣妾和陛下从前……”苏妤说着噤了声,轻有一叹。毕竟从前有过那许多不睦,苏家更是罪行累累。
“从前怎么了?”玉璧大长公主轻笑着顶了她的话,“太皇太后从前还弑过君呢。”
“……”苏妤一讶,忽然觉得从前的事好像都小菜一碟了。
数日后到了煜都,没有在别处多做耽搁、玉璧大长公主亦没有先去她的府邸,而是直接带着苏妤到了旧宫。
煜都旧宫始建于大晋朝。大燕建立后,因原也定都煜都,便未重建皇宫,只是有所修整、又改了若干宫室的名字;而后迁都锦都的时候,才有了现在的皇宫,煜都的这一座大多时候便搁置了下来,偶作避暑用,有时亦供太妃们颐养天年。
太上太皇和太皇太后住进旧宫不过是几年前的事,也是时在时不在。故而苏妤这当今天子的宠妃的到来,弄得旧宫上下颇是忙碌了一阵。
三大殿在迁都锦都后,与锦都皇宫的三大殿改了一样的名字。苏妤听得宫人禀说“太上太皇和太皇太后正在成舒殿等娘娘”的时候,生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足下走得稳稳的,仪态间丝毫没有懈怠,玉璧大长公主反是比她随意多了,没进殿门就笑而轻唤了一声“母后”。
二人先后拎裙进殿,苏妤一丝不苟地拜了下去:“太上太皇万安、太皇太后万安。”
这厢二位长辈还未及回话,玉璧大长公主就随意地回了她一句:“免了,来坐吧。旧宫没这么多规矩。”
随着大长公主一同去落了座,太皇太后淡觑了女儿一眼,不满道:“当孙媳妇的来给奶奶磕个头,要你免礼?”
“……”玉璧大长公主衔笑啜了口茶,搁下茶盏对苏妤道,“来,阿妤,再问个安。”
苏妤听言便要起身,被太皇太后笑而一拦:“行了行了,就你这姑姑是个顶没规矩的,罢了。”
这一番调侃倒弄得苏妤心中的紧张少了大半,宫人奉了些点心来,吃着聊着,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其间说起朝臣总时不时地提起她那些许靳倾血统、作为不得立后的一大说辞,太上太皇不屑笑说:“朵颀嫁给霍宁那是我的主意,现在知道找麻烦了,那霍宁还带着朵颀在靳倾逍遥呢,怎的不说拉回来砍了?”
许多事就是这样,本是细一想便觉荒谬不已的理由,可拿到朝堂上便多了几分庄重,总要好生说道说道。
最后太皇太后说:“你就在煜都安心住上些日子,就当是陪陪我们。来日,这里也还有你想见的人。”
“……诺。”苏妤其实很想赶紧回锦都去,可听太皇太后这不由分说的口气,总不能不识这抬举。
锦都皇宫一派沉肃。从宫中到满朝百姓,都依稀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禁军都尉府的人已经匆匆往返多次了,每天都有人在大道上纵马疾驰而过,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折子狠掷在案上,皇帝切齿一笑,冷声道:“传佳瑜夫人。”
在见到亲自来传旨的徐幽时,佳瑜夫人就隐隐觉出事情不妙了。宫中见风使舵的事素来多,皇帝心思如何,多能从这些宫人脸上窥见一些。徐幽倒还是神色如常的,只是长揖间那一句慢条斯理的“陛下请夫人去一趟”让她听出了些许不对。
难不成……
狠然沉下一口气,暗道一声“不会的”,便从容不迫地吩咐人备步辇,往成舒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