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穿着缎面长袍的圆圆胖胖的中年男人倨傲地对着秦敏娘道:“大娘子何苦来为难我?这药铺从前虽是秦家的,如今却是冯家的。我虽然大掌柜,却也是替人做事的,求大娘子莫要为难我了。这是十贯钱,也算是酬谢大娘子祖父母的提携之恩了。”
中年男子略微抬了抬头,便有一小伙计捧着一只钱袋上前。那秦敏娘双眼泛红,若是从前不知世事她定会拒收这钱的。可惜如今秦家落败,祖父母、父母俱都不在了,秦家的亲朋故旧更是将他们姐弟当做洪水猛兽一般,稍微念及旧情的不过是让下人送去点银子打发他们而已。这家药铺乃是秦家祖业,如今却也落于了裴相夫人的娘家手中……
“查掌柜今日之举,我定牢记在心,他日定当回报一二。”秦敏娘也没有撂下什么狠话,平平常常几句话却让查掌柜和围观者都心生了一阵凉意来。
“阿姐,阿歇腹饿……”秦敏娘怀中的小儿突然咧嘴哭说了起来,玉雪可爱的孩童面色有些青白,一看是近日受了不小的苦来。
秦敏娘接过那小伙计递上的钱袋,十贯钱在乡下姐弟俩省吃俭用倒能撑上两个月,但是在这挥金如土的汴京城里头,只能在外城租赁一间小小的破屋子而已……
秦敏娘看着弟弟,正打算带他去买碗十文钱一碗的素饼,就看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捧着一只冒着阵阵热气的春饼出现在眼前。
“我弟弟一路吃来恐怕会撑坏,这饼就给这小兄弟吃罢。”杨葭微笑着道。
秦敏娘眯了眯眼,打量着杨葭,并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恶意,从衣着打扮以及后面跟着的丫头家仆就可看出,她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理当不是什么坏人,也没有拦着秦敦接过春饼,代小兄弟道谢后方才道:“小娘子真是善心人。”
“举手之劳罢了。”杨葭看着秦敏娘姐弟身上半旧的衣衫,猜她们该是才入汴京不久,前世自己帮了秦敏娘是在六月里,那个时候的秦小弟染上了病,姐弟俩比现在更加狼狈窘迫,而自己当时只是施舍了一副药材和三两银子,不想秦敏娘却记住了这份情,在十几年后遣了秦歇秦小衙内帮自己狠狠地报复了一回赵霖……
杨葭觉得秦敏娘是个值得结交的,就冲着她以后会是皇帝唯一生下儿子的妃嫔,就不该错失结识的机会。杨葭故作好奇地问道:“看娘子的样子不是汴京人?你们是打哪儿来呀?”
秦敏娘有些局促地笑了下,见弟弟吃完了饼不再叫饿了,才答道:“我们姐弟祖籍汴京,不过二十年前祖父母、父母迁居去了延州,如今祖父母、父母故去了,我们姐弟俩才来汴京投亲,不想族人四散飘零,就是家中在汴京的产业也都易了主……”[银魂]身份尚在确认中
“竟是这样?”杨葭脸上流露出怜悯之色来,又看向紧紧抓着秦敏娘衣襟的秦歇,此时的他还是个小小的孩童,半点也瞧不出成年后风流倜傥的摸样来。
“你这小兄弟长得可真好,比我弟弟六郎强多了。”杨葭推着六郎到身前:“六郎,还不快和秦家姐姐及秦家小兄弟见礼?”
秦敏瞧着六郎一身的锦缎和脖子上挂着的赤金项圈,低眉顺眼地道:“当不得小郎君的礼,我家兄弟哪里能和小郎君相提并论?”她微微一顿,这才道:“就不打扰小娘子了,请容我和弟弟告退。”
“秦家姐姐,若实在有难处,请至城南保康门外桐花巷杨府寻杨八娘子便是。”杨葭也知道突然的亲近只会让秦敏狐疑不定,便留下了杨府的地址,笑着姐弟两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心中却在想着一个月之后,若是秦敏没有寻来,便只有寄希望于前世的城外珈蓝寺之行了,到时应该还是能遇到秦家姐弟才是。
“八姐,你为何对他们这般亲近?还有那个秦小郎,长得和小娘子样,哪里及得上我了?”六郎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
杨葭点了下六郎的下巴,笑道:“可是不喜我夸秦小郎了?我待他们亲近,是因我觉得秦家姐姐是个好人呀!还有秦小郎,别看他长得像小娘子,指不定以后大了很厉害呢。”
六郎哼声道:“待我长大了也会很厉害的。”说着听见有人挑着竹筐叫卖鱼羹的,双眼一亮:“八姐姐,外头的鱼羹我还没有吃过呢,姐姐也没有吃过吧?我请姐姐吃可好?”
杨葭瞧着身后也是大包小包的丫头们,闻着自耳际拂过的混杂着食物香气、花香的微风,露出了轻松之极的微笑,如此盛世景色,若不好生放松欣赏一番才真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啊。
大相国寺前的高台之上,有十数个壮年男子带着面具装扮成鬼神的样子表演着,敲着大铜锣踏着步子舞动着;也有表演傀儡戏的,说唱俱佳,引得观看之人捧腹大笑;也有瓦子里的伎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弹唱着……不过最吸引人的,却是高台后空旷地上用彩色的绸缎扎成了小球门,一队穿着红色一队穿着绿色的女子骑着陪有精美鞍垫的小马打着马球,旁边更有人以输赢下注,热闹无比。末世之治愈系女配
就是杨葭,也被这些英姿飒爽的小娘子们给吸引住了。她们的骑术精湛,奔跑如电,偏又神态优雅,风姿更是灼然动人。“好!”看见红队击进了一个好萩,杨葭也跟着观众一道欢呼起来。果然,女孩子穿着窄袖襕衫时的那份神采飞扬最吸引人了。被家仆举在肩头观看的六郎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地,差点从家仆身上摔下来,惊得杨葭强行让六郎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