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卯时,杨家车马就出了府离开了魏县上了官道往南直行,目地乃是黄河边重镇澶州,然后自澶州抛车坐船走水路到汴京,虽则比坐马车慢许多日,但是却舒服许多。杨家此次上京除了家丁奴仆外,大多是女眷和孩子,如此一来便不至于半路上生病出变故了。
此时已近五月,算得上是初夏了,只早间气温算得上凉爽,白日里坐马车上却是有些闷热,幸好本朝对女子规矩并不太严格,少不得一路上都掀开车帘子让马车透着风。如此一来,反倒是便宜了很少出门杨葭和六郎姐弟两个,杨葭虽则有前世经历,但是也极少出门,六郎是从未出过远门,因为姐弟俩一路上都趴窗边看风景,从田间劳作农人,到官道之上走过商贾,乃至骑马锦衣少年,都成为了他们眼中风景。
平原沃野,虽则亦有农人衣衫破旧,然并无甚衣衫褴褛之人,可见盛世之治并非朝廷吹嘘之词。杨葭瞧着这一望无际原野,再一次庆幸自己穿来是太平盛世而非天下大乱之时。
“八娘子,到澶州啦,放下帘子吧。让大夫人晓得了,定会责备我们几个不晓得规劝你。”小桃眼前路上行人渐多,两边房舍也密集起来后道。
杨葭知道澶州本朝地位极重,世祖皇帝尚未登基前被太祖封为澶州节度使太原侯,澶州镇守了三年时间,据说还亲自上黄河大堤带领官民治水,如今虽已过了八十多年,但澶州依旧是黄河边上重镇,也可算是汴京北大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大名府还加重要。如今到了澶州城,不进去逛逛,实对不起这一路行程呢。
“姐姐,不可以进城去玩玩吗?”六郎眨巴着大眼道。
“一会儿客栈安顿下来,我去求大夫人,若是她同意了,我们就可以去玩了。”杨葭记得大夫人前世时同意了杨茹几个进城逛逛请求,这次也应该不会拒绝才是。而且前世里,自己抱着“谨慎”心态,并没有随着杨茹几个一道去逛,至今想来都很遗憾,澶州毕竟是大城,其繁华程度比之大名府府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葭先下了马车,趁着仆从抱着六郎下车时候打量了一番杨家人下榻地儿,应该是供全家人住宿小院子,虽有些小巧,却也不错了。当然杨葭六郎姐弟觉得不错,杨茹却未必瞧得上,这不她一下了马车就跑到大夫人跟前道:“大伯母,可是我们姐弟四人住一间院子?这也太挤了吧?”
大夫人只是道:“出门外只能将就一些了,这间客栈只两间院子,如今都给我们家了,四太夫人、芝娘、我还有十娘住一个院子里,你、五娘、八娘还有六郎住一个院子。”言下之意是嫌拥挤也没法子了。
杨茹嘟了嘟嘴还想说什么便被大丫头阿罗给拦住了,这才不高兴地住了嘴。十娘子杨蕙觉得杨茹还没有自个懂事,笑嘻嘻道:“四姐姐现就嫌弃拥挤了,若是上了船那可怎么办呀?船上屋子可是狭窄呢。”
杨茹闻言看向大夫人,脸上已经有了委屈之色:“大伯母,咱们家雇船只不大,为何不多雇几只呢?咱们杨家又不是一般人家。”
大夫人眼中闪过冷嘲之色,就四娘子这受不得丁点委屈性子,还想攀贵亲?真是痴心妄想。她唤了代替林嬷嬷位子沈嬷嬷道:“你和四娘子解释下咱们家为何只雇了三条船,我看四太夫人好似累了,我先送她进屋歇会儿了。”
杨芊嘴角轻轻扬起,扫了有些羞恼杨茹一眼,和杨芊一道带着六郎进了右边小院子里。
“四姐,我和六郎住西厢这边,东厢你和四姐姐住。”杨葭瞧了正厅两边厢房,自觉地择了西厢。
杨芊撇嘴道:“就算四姐住进了东厢,她也不会满意。”
杨葭笑了下,六郎却插嘴道:“五姐姐,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去求母亲允我们去澶州城里逛逛吧,八姐说澶州城里腰鼓做得极好,还有许多说书唱词老艺人街头说唱哩。”
杨芊也想去看看传说中河东重镇澶州城,自然同意了。待丫头婆子们将行李都妥当了,杨葭和六郎也用了点心填了填肚子,让百灵去对面厢房请杨芊,不想来不止杨芊还有杨茹,她瞟了杨葭和六郎不满道:“想去逛澶州城,怎可漏下了我?”
杨葭干笑了一声,“这不是担心四姐姐瞧不上澶州城吗?四姐姐若是一起去,自然好呀。我们这就去见大夫人吧,想来她会同意。”
大夫人正和四太夫人说话,听得几个小辈来了,忙让丫头迎了人进来,笑道:“坐了两日马车,这几个孩子竟不歇着,精神头也太高了些。”
四太夫人拍了拍大夫人手,带着些许得意道:“我家芝娘和你十娘却是好了。不过你们家太夫人也是太仁慈了些,让你将庶女都带去汴京,也不怕累了你。”
大夫人笑了笑,心里却暗嗤笑,四太夫人难道忘记了她自己也是庶女出身么?“是婶娘疼我才这样想,这一路上有婶娘帮着我,我哪儿会累?倒是担心累了婶娘,误了婶娘贺吴王太妃之期呢。”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捧着抬着,四老夫人也是如此,何况捧着自己是长房长媳。“老王妃寿辰是五月底,这还有一个月呢,误不了。到时候侄儿媳妇你也带着十娘随我一道去贺老王妃,她定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