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桂苑里头,太夫人和宋老太太姑嫂俩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乍然相逢,自是抱着好一通大哭。太夫人年轻时候是个隐忍性子,当年丈夫极其宠爱那歌伎出身美妾,每次都是小姑子出面护着她。太夫人一直念着小姑子旧情,对小姑子一家还是颇为关心,只是两家实离得有些远,往来不方便,也就一年通个一次书信送上一次年礼罢了。
“盈娘,去年年底没有信来,我就担心得很,本想着今年找个时间让二郎走一趟延安府,没想到你们竟过来了。你怎么,怎么这个样子呀!”太夫人看着白发苍苍瘦得刻薄小姑,不由得又落了泪。
宋老太太看到大嫂子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一松,脸上却越发悲苦了,嘴里头却没有说着诉苦话,而是劝着太夫人道:“嫂嫂也莫要为我哭了,这都是命啊!如今你外甥去了也有两年了,只丢下我们这孤儿寡母,延安府生计艰难,实没有法子,这才带着孩子们来投奔嫂嫂,还请嫂嫂给你孙女孙儿们一个饭吃,我也就能放心去了……”
太夫人自是知道宋老太太是故意这么说,但是心里头还是跟着难受,当年娇养小姑子那性子可是一等一烈,如今也被逼成这幅摸样了。忙喝道:“盈娘你说是什么话?我们杨家还能慢待了你们去!放心吧,你侄儿侄媳妇都是孝顺。”
宋老太太擦了擦眼眶,就指着自己孙女玥娘和珩娘以及抱着小郎高氏让他们上前磕头。
“嫂嫂,这是你外甥媳妇高氏,寒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宋老夫人指着高氏给太夫人磕头后,这才指着两个孙女道:“这是我孙女儿,玥娘和珩娘,这是我小孙子宝哥儿,才两岁,是你外甥遗腹子,若是他早些来,咱们家田产也不至于被族人占去了大半了。”宋老太太叹息道。
“好、好!“太夫人看着玥娘和珩娘,虽然衣饰寒酸,却容貌清丽,态度端庄,比五娘、六娘都要强上两分,不由喜道:“盈娘,你这两孙女教得真真好,还有小郎,也长得白胖可爱。你放心吧,既然回家来了,万事不用多想,一切自有你侄儿侄媳妇打点。”
太夫人瞧着玥娘和珩娘,确实很喜欢,给了两人一人一只镶绿翠金步摇做见礼,又给了宋小郎两个赤金挂着十个小银铃铛手镯,口中说道:“我也是他们祖母,就莫要推辞了。这金步摇真是今年时兴样式,小娘子不打扮得气派一些如何见人呢?可别推辞了。”
太夫人一般给客人家孩子见面礼都不是这样,今日给宋家孩子这样子,也不过是看他们家实是太寒酸了。不但宋老夫人晓得这点,就是二夫人刘氏及杨茹等几个小娘子都是知道,只是心里怎么想,却是完全不一样东西了。
太夫人又听宋家两个小娘子说家中喜爱读书,也时常做针线,便又让红绣去取了两块黄心玉石镇纸给了她们,一个雕做猴子抱月样,一个雕做小童骑牛养,都是难得一见珍品,价值是不菲。让一边二夫人、四娘子、九娘子都有些不平起来。
九娘子杨芸性子野,和小郎君一样上树掏鸟都偷偷干过,也不是很喜欢读书,但是那两只玉石镇纸她却很喜欢,早就向太夫人讨要了两次都没有得到,如今见太夫人给了别人,不由得红了眼,冲到她夫人跟前撅嘴道:“祖母偏心!我之前向您讨了两次你都不给我,今日竟给了外人!”
太夫人笑容变淡,冷冷地瞥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尴尬一笑,忙将九娘子扯了回去,冷声斥责道:“什么外人,那是你宋家表姐!还不给你玥娘表姐和珩娘表姐赔礼?”
宋老太太来杨家之前,就让老仆去街上将杨家如今情形打听了下,知道大侄儿媳妇常年随着大侄儿外任上,府中事务多是二侄儿媳妇打理。而这个二侄儿媳妇又是嫂子娘家侄女,她本来还嘱咐过让孙女们讨好二夫人,但是现她却明白怕是行不通了。
“嫂嫂,这镇纸太贵重了,玥娘和珩娘如何受得起?九娘子既然喜欢,便给了她吧。”刘老太太又对孙女们喝道:“还不将东西给了你们表妹……”
“盈娘你怎么就和我推辞起来了,九娘子这个孩子可不缺这些个东西,既是我给孙女们见面礼,收下就是了!”太夫人忙拦阻道。
宋老太太心中暗自得意,又推让了半天,这才让两个孙女收下。随即看向场四娘子、九娘子以及十娘子道:“嫂嫂孙女儿一个个都像朵花样,哎哟,我们杨家娘子果然就是好呢。可惜我这个姑祖母没用,家道中落,见面礼有些轻,你们可别嫌弃啊。”
竟然是一人一只小荷包,上面绣着不同图案。ysyhd当然了没有出现庶出娘子们也是有份,太夫人看那小荷包只是一般苏缎做,只是上面绣着花儿栩栩如生,知道定是玥娘和珩娘亲手做,忙对对着孙女们道:“礼轻情意重,你们还不收下东西谢谢姑祖母?”
杨茹心中嗤笑,真是一家子穷酸,这样子荷包亏得拿得出手!面上却半点不显,和妹妹们一道谢过了宋老太太收了小荷包。
宋老太太叹息道:“不是值钱玩意儿,只是都是玥娘和珩娘敖了几个晚上亲手做。”
太夫人忙又赞了赞宋玥娘和宋珩娘,“我几个孙女儿都及不上你两个孙女呢,这针线做得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