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细雨如麻,呼啸的雨点撕扯着荒野山林的枯叶,飒飒作响。乌云涌动,天色愈加阴沉,山间细雨越下越大,遥远的山头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凄厉而悲凉。
长黎淋着秋雨,孤身行走在一个部落族地,步履沉重,神情显得无比冷漠。寒风在死寂的族地呼啸,落在长黎耳中却仿佛是厉鬼的惨嚎,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兽皮单衣,汇聚成股的雨水顺着披散的长发流淌到脚底,对于这一切,他却无暇在意。
长黎生性淡然,很少有剧烈的情绪波动,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一股强烈的愤怒开始疯狂灼烧他的心神。这是一个小部落新近废弃的族地,长黎找遍了整片族地,没能看到一个生人的影子。坍塌的屋舍被烈火焚烧了大半,泥泞的地面上遍地是腐烂的尸骸,有老弱妇孺,更有背负猎物满载而归的青壮年。
这个部落的灭亡似乎很突然,当族地中的人在都还在为生存而劳碌奔忙的时候,死亡的厄运就降临在了他们头上。村口不远处有一个十丈见方的大坑,一群狩猎归来的青壮年就被人瞬间击杀于此,干涸的血迹凝固在地面,与辛苦打来的猎物一起腐烂在了家门口。倒在村口的孩童,临死前还在嬉闹玩耍,他们用土石堆砌的小屋还未倒塌,自己却已经被利刃贯穿了娇小的身体。粗壮的老树下,闲谈休憩的老人被割断了头颅,腐烂在溪流边的尸骸是属于正在浆洗的妇女……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早在长黎到达这个部落之前,他也曾路过好几个举族灭亡的部落遗地,可与这个部落不同的是,那些部落要么是亡于天灾兽潮,要么就是由于族内青壮年被强征,老弱妇孺失去生活来源举族困窘而死。而这个部落灭亡的原因,哪些部落完全不同,因为根据长黎的判断,这个部落应该是毁于修者的屠杀,而且距今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族内青年违背皇令不肯出征,所以举族被灭了么?”长黎越想渐是心冷,对于那位人族共尊的姜皇,长黎虽然素昧平生,不过印象实在不怎么好。自洛川之战以来的长黎经历的许多事,幕后都多少有些这位皇的影子,可惜迄今为止却没有一件能让长黎认同。
“又是一片死地。姬芙,走吧,还有两三百里就可以到下一座城池了!”长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死寂的部落,继续前行。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当代姜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姬芙明眸波动,安静地跟随在长黎身后。她一直在部落外等待长黎,对于这个族地内的惨象,仅仅是看到了一角缩影。
“一个君王!”长黎漠然开口。
半天之后,又一个破败的部落浮现在长黎眼前。这个部落很小,只有三四十户人家,还未进村,长黎就闻到了浓烈的腐臭。族地后山有许多新添的坟茔,或许是因为同时死去的人数众多的原因,都只是草草掩埋,坟地显得凌乱不堪。这个部落中没有青年人,死去的都是妇孺老弱,长黎推测,能入土为安的应该是早先死去的人。与曝尸荒野的相比,能够早死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
长黎路过破败的房屋,依稀看到每户家中都有一两具腐尸,虽然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不过尸体上明显有被野兽啃食过的痕迹。中土人族繁盛,谁成想依附于古城的部落处境如今却比北海更要困窘。
姬芙俏脸煞白,强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她幼年时曾跟随父亲出没于深山大荒行医,也见过许多举族灭亡的部落,可那些景象却远远没有眼前这些真实与惨烈。
扈茹城就在眼前,长黎一路行来,心情越来越是沉重。一路所见,可谓是触目惊心,扈茹城以北的人族部落十之六七举族而亡,长黎路过时还没有灭亡的,可能也只是时间问题,苟延残喘下来的老弱妇孺,根本难以在大荒中长久生存。神州动乱,姜皇一纸征兵令,强行抽走了大荒部落中的青壮年,导致人族部落青黄不接,不知造成了多少部族直接或间接的灭亡。
扈茹城戒卫森严,与公子长黎治下的贡虞城完全不同,严肃的气氛几欲让人窒息。长黎观察了许久,发现城门口只许人进不许人出,高大的城墙上五步一名卫兵,城外还有铁甲骑兵来回巡逻,严防城内人逃离。
长黎还在犹豫是否进城的时候,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十名巡逻的士兵在城外三里处围住了他与姬芙,寒光闪烁的铁矛直指长黎。这些士兵的眼神仿佛看低等动物一般,冰冷无情,毫不怀疑,长黎稍有异动他们就敢出手将他捅成筛子。古城中的居民歧视部落,更遑论这些整日高高在上的为虎作伥者。
长黎与姬芙在荒山中风餐露宿多日,一身兽皮衣显得破旧不堪,落在这些人眼中,自然与荒野部落中走出的野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