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心神,走到柳如意跟前,躬身行礼道:“二夫人安好。5”
柳如意是王爷的侧室,是王爷三年前奉旨到江南促办军粮时带回来的。据说其是江淮一带艳名远扬的歌姬,歌舞堪称一绝。王爷是在地方官员府里饮宴时对她一见难忘,回时更是为她赎了身,并带回府里收为侧室。为此,王妃张氏还跟王爷闹了好几回,柳如意还挨过王妃的一记耳光。可到后来,王妃也只得认命接受了。哪个男子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何况是堂堂王室宗亲。说来王爷只取两房,已算是稀罕。王妃也许就是想通了这一点,也不再赌气吵闹了,和柳如意相处得倒也相安无事。只是柳如意一人尽占王爷的宠爱,王爷所有的情意皆用在她一人身上。对王妃却是相敬如宾,再无恩爱可言。这也是王妃这些年一直吃斋念佛,不闻世事的缘由。哀大莫过于心死,不是吗?
柳如意身世可怜,却为人尖酸刻薄,爱摆架子,对底下的人总是呼来喝去。对待朵儿,也不怎么待见。果然,柳如意抬头望望日头,尖声尖气道:“哟,今天这日头怎么这么毒?灼得我两眼昏黑了。”
冬日的太阳能有多灼?能有多毒?朵儿领会她的意思,她是嫌她礼数不全,对她不够恭敬。于是朵儿乖巧地往前一跪,跪在青砖石阶上,叩头道:“二夫人,朵儿给您请安了。”
柳如意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拭了拭根本无汗的额头,慵慵的说道:“今儿个可真热的要命,这会倒是凉爽了不少,起来吧。这就对了,做人呢,要时刻紧记身份,别以为自已真是王府的二小姐。”
朵儿低着头跪着,雪雁清脆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姨娘,今日怎么有兴致逛园子?”雪雁巧笑着,走到朵儿身旁,不露声色地把朵儿扶起来。
柳如意面色柔和了不少,说:“雁儿不用陪你娘亲念佛吗?怎么得空出来?禁足了一月,怕是闷坏了吧?”
雪雁应道:“娘午休了,我才得空出来透透气,闷了数十日,可真真是闷坏了。姨娘可有空教我跳舞?”
柳如意瞟了朵儿一眼,故意拉长声线说:“你自已跳便好,别整日跟这些不分尊卑的丫头混着,你可是身份尊贵的王府千金。5跟下人们呀,就不要太亲近了。”
雪雁伸手去拉朵儿的手,声音低柔恭敬,却语气坚定:“姨娘,朵儿不是下人,是爹收的义女,是我妹妹。”
柳如意看了朵儿一眼,不屑道:“是吗?可我未曾听王爷提起过此事。”
正在这时,柳如意的贴身丫头宝筝捧着一只浑身洁白的鸽子,匆匆跑来,在她身旁低语道:“夫人,您的鸽子回来了。”
雪雁一见这浑身洁白的小家伙,喜爱得不行,说:“姨娘何时的白鸽子。太讨人喜爱了。”说着便用手去抚它身上的羽毛。
柳如意似乎很戒备,快捷地把白鸽子交还宝筝手里:“把它带回去喂食吧,都饿坏了。”宝筝应声而去。
她抽出帕子擦了擦手,转头对雪雁道:“雁儿,你还是练舞去吧,回头让丫们给我端碗桂圆汤来。”说罢,便扭着杨柳腰走了。
雪雁看着她走远的身影,纳闷道:“姨娘何时养的鸽子呢?她可是从来不爱玩这些小东西的,以前她刚进府那一会,爹怕她闷着,着意命人去寻了一只珍稀的绿鹦鹉送给她解闷,可怜那只鹦鹉只拉了一跎屡在她的袖子上,就让她给活活掐死了。难道鸽子就不脏了吗?”
朵儿气道:“管她呢。保不准这鸽子的命也是长不了的。”
她知道朵儿委屈,忙道:“姨娘就这架势,你别往心里去啊。别人轻贱你,你可不能轻贱自已。记住,你是爹的女儿,是我妹妹。”
朵儿勉力冲她一笑:“我没事儿。”这几年来她虽已习惯柳如意的冷眼轻贱,可还忍不住觉得心酸。曾几何时,她何尝不是娘的心头肉,爹的掌上珠?
雪雁见朵儿低头不语,知道她又在自伤自怜了,这丫头一向心思细腻敏感异于常人。遂安慰道:“妹妹就算没有高贵出身,也不能自轻自贱,何况妹妹的身世成谜,说不定妹妹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听雪雁一说,朵儿才想到,王爷能救她回来定必知道她的出身,可都八年了,为何王爷总绝口不提呢?她一定要寻个时机,问清楚自已的身世。
见她又发呆,雪雁问道:“妹妹可是有心事?姐姐待会与你一起出府走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