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馥低头笑了起来,只装作不知的模样,告辞退了出去。
逸墨居内,翠竹有些头昏眼花,寒香走了进来:“翠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翠竹忙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吃了中饭以后就一直头昏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寒香摸了一下她的头,再摸了一下她的手:“你身上怎么那么烫啊?”
“啊?”翠竹晃了一下头,“我发烧了吗?”
“你这个样子,世子的药你也煎不好,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等病好了再说吧。”寒香叹口气,让她先离开。
“那药怎么办?”
“我帮你看着吧。”
“多谢寒香姐姐。”翠竹扶着墙,满脸感激地走了出去。
寒香看着药炉刚想扇扇子,随即皱眉:“太夫人让我在世子身边服侍的,如果我不在,那世子出事了怎么办?”
她想了想,忽然脑海中有了一个人选,既然二小姐说那个人适合,那应该适合的。
“春晓,去叫一声新来的红叶,让她暂时不要收拾了,来这里帮翠竹煎药吧。”寒香朝外面晒药的春晓叫了一声。
春晓点点头:“是!”
红叶很快就到了,寒香把扇子递给她:“你帮世子煎药吧。”
红叶愣了一下:“可是世子说……”
“世子现在昏睡着,逸墨居就由二小姐说了算,她说让你多帮着煎药和服侍世子喝药。”
红叶这才点点头:“是,我这就做。”
寒香见她收了扇子乖乖坐下给药炉扇风,火力控制得不大不小刚刚好,不由点点头。
看来二小姐说的真是没错,这个红叶,应该在照顾世子方面很得心应手才对,可是为什么世子就是不喜欢呢?
还有,逸墨居的人手其实应该也够了,昨日见过二公子以后,二小姐就特地问蔡姨娘讨了这个丫头进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寒香是个聪明人,她八岁进府,在北宫家呆了也有十年了,这其中的尔虞我诈也看得许多了,自然明白能在这个大宅里生存下去,且活得风生水起的人,除非像世子这样有太夫人护着,其他人,哪个暗地里没有做过一些手脚的?
就算是当初差点忆女成狂的大夫人,也不是个蠢笨的人。
寒香往北宫玉房间而去,刚到门口,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二老爷,你怎么会来这里?”她看着北宫勤,有些纳闷。
北宫勤笑道:“太夫人找我有事,路过这里,就来看看世子。”
“哦!”寒香点点头,“二老爷还没进去吧,奴婢带您进去。”
北宫勤点点头:“刚到门口。”
寒香看看他身后,奇道:“二老爷出门怎么小厮丫鬟都没带一个?”
“哦,世子是病人,我让他们在门口候着了,怕打扰了他。”
“二老爷想得真是周到。”寒香点点头,撩开帘子,“二老爷请。”
北宫勤点点头,低头走了进去,看到熟睡的北宫玉问道:“听说前些日子醒来过?”
“哦,两日前是醒过,后来又睡着了。”寒香老实回答。
北宫勤又点点头:“看来馥儿的药方确实有点效果。”
寒香笑道:“二小姐的医术确实非常好。”
“哼,不是刚死了一个吗?”北宫勤冷笑一声。
从骨子里,他还是对北宫馥非常不屑的,尽管他对岑风欣也没什么感情,不过这个时候拿来说事算是最好的了。
“二老爷,二夫人的死是个意外,不能怪二小姐的。”
“不怪她怪谁?!”北宫勤冷哼一声,“若不是她把那个祸害带进了门,我夫人又怎么会死?”
寒香不敢再言语,见他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红叶的声音传来:“寒香姐姐,世子的药好了。”
“哦,端进来吧。”寒香帮忙打了帘子,红叶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北宫勤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丫头,我好像之前没有见到过?”
“回二老爷的话,这是刚来的丫头,叫红叶,来了两三日,所以二老爷没有见过。”寒香忙解释。
红叶忙上前行礼,北宫勤冷笑一声:“就说馥儿还年轻,刚刚进府没多久的丫头,就让她给世子煎药,她也放心。”
寒香忙解释道:“这些事原本是翠竹负责的,不过她今日身子不舒服,奴婢就让红叶暂时替代了。”
北宫勤盯着她看了一眼:“替世子煎药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找个丫头来做呢?”
“二小姐说,红叶懂一些药理,煎药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哼,她懂什么?!”北宫勤依然是一脸不屑,“一个刚刚进府的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信任,她真是不会吸取教训,忘记了上次荷香的事?”
红叶低头不敢言语,寒香有些无奈:“那二老爷,奴婢应该怎么做?”
“用银针试试有没有毒。”
“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北宫勤理所当然地回答。
寒香有些无奈,只得取出银针,放到药碗里试了一下拿出来给他看:“二老爷,药里并没有毒。”
“嗯!”北宫勤点点头,依然坐在床头,没有离开的意思。
寒香迟疑了一下,看看红叶:“你先把药放着,等温了我再喂世子喝。”
“哦,好。”红叶把药放好,看看北宫勤,“二老爷,奴婢告退。”
北宫勤挥挥手,寒香越发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寒香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二老爷,二小姐吩咐过,给世子喂药,任何人不得观看。”
“混帐!”北宫勤大怒,“我是他的叔父,连我都看不得吗?”
“这……”
“二小姐的话要听,二老爷的话难道就不要听了吗?”
寒香低了头:“二老爷,可是太夫人都说过,逸墨居的事都交给二小姐负责,奴婢不敢不听。”
把太夫人都抬出来了,北宫勤深吸了口气:“好,今日就看在太夫人的面子上吧。”
说着,他站起身,眯起眼睛多看了寒香一眼:“你这丫头胆子倒挺大,主子也敢顶撞。”
寒香低头站在一旁:“二老爷,奴婢只是听太夫人的差遣,万万不敢违逆二老爷的意思。”
“哼,太夫人是吗?”北宫勤愣哼一声,“想拿她来压我?”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再上下打量了一下寒香:“寒香,你今年多大了?”
寒香不解,但也只能老实回答:“回二老爷的话,寒香进府十年,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北宫勤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看来也是时候给你找个婆家了!”
寒香吓得一下跪倒在地:“二老爷,奴婢发过誓,一辈子伺候太夫人的,这辈子都不嫁人。”
北宫勤冷笑一声:“一个这么不听话的丫头,不如早点打发出去的好!”
说着,他转身拂袖而去。
寒香跪在地上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遍体生凉。
她从小就进这个府中,自然知道作为丫鬟,在这个府中生存是最艰难的。
她亲眼见过不少丫鬟被当做玩物送给那些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有些甚至连妾侍都算不上,就是被那些人狎玩,之后便当破布一样丢了。
她进府之后,幸得太夫人宠爱有加,她自己也懂得保护自己,多结善缘,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总算是左右逢源,所以才没有遭遇那样的命运。
没想到今天无意中一句话,开罪了二老爷,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终究是躲不掉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流下泪来,感叹了一下自己坎坷的命运,想了良久也没有法子,只能先给北宫玉喂了药,又坐在桌边发呆了良久,想了想,这件事只能去求太夫人,希望她看在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帮她这个忙。
想到这里,寒香站了起来,就马上往上房走。
只要她比北宫勤提前一步到太夫人那边求得支持,那就有希望。
到了上房,没有见到北宫勤的人影,熟识的丫鬟告诉她,北宫勤在去逸墨居之前来过上房,之后就没有来过这里。
还好,不管他刚才是不是气话,先跟太夫人求情,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