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到床上,她毫无睡意。白天时局长视察办公室的一幕总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一遍遍地自问时局长究竟看没看到地上的那张废纸,还有那桌上那些灰尘,特别是那电脑里面的画面。陈娇娇感到自己很背!“娇娇”,“焦焦”,你说父母怎么给自己起了这么个怪名字,这不是说自己这一辈子天天要在焦虑中渡过吗?
你说这倒霉的网站也真是的,不迟不早的等领导来了,你要放出这么个镜头来。
虽然自己早就想看到这些内容,但在领导面前看,那不仅是难为情,也会让人家小看了自己,或者说窥透了女儿家的小心思。。。。。这也就罢了,真正让她失眠的还是时局长对朱志明说的那几句话:
“局党组会考虑的。。。”。根据惯例,什么问题要是上升了党组考虑的范畴和高度,那往往就是好事,就是人事上的事。这办公室现在就两人,主任副主任都是空缺,这傻子也能看出来,朱志明这小子要被红太阳照到了。
朱主任,朱主任,无论工作经验还是工作能力,你说我哪方面不如他,要说长相就更不用提了,那小子可能还不到一米七呢,傻乎乎黑幽幽的,头枯黄,一看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见人也不肯多说话,一点也不活泼可爱。
我的工龄可比他长多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要让我整天跟他后面屁颠屁颠地主任主任地叫着,那多寒碜!不行!
“哎哎哎!你就知道死睡,快帮我想想办法呀!”陈娇娇用力晃醒了身边已然酣声如雷的丈夫。他是县信访问局办公室主任,干了好几年了,这方面,他有经验的。
“我最近接到有群众举报,说南城小区那有不少住户门口堆放着建筑材料,可能要在最近搞违建。那地方已经规划马上就拆迁的,现在搞土建,那不是明显的恶意违建吗?俞局长你马上带队去过去看看,如果现情况属实,最近就要严防死守,现迹象,马上跟进,把文件带上好好做工作。”
局早会上,老时对近期工作进行部署。
俞局长,是规划局副局长,三十多岁,在班子里也属于年轻力强,血气方刚一类的,以前是负责县城区绿化工作的,也是经常和群众接触的,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也有魄力。在城市建设工作这一块,有魄力就是敢打敢杀的代名词。
下午俞局回来报告说,那地方应该拆迁的有二百多户人家,都是城里的老居民,房屋建的也不上什么条道,当然以前是没有什么规划的。
其实那地方原来就是乱坟坑,那些没地没田没家没业的流浪汉乞讨者,找来一些破棍烂木的,用些破砖烂瓦的搭搭拉拉的,慢慢地在此繁衍生息,这地方也就渐成气候。
那房子大多是张家的院子斜到了李家的门口,李家的后门通到王家的厕所,根本没什么章法。整个就是一座迷宫,外地的人进去就甭想摸出来。当然近几年,那附近有了学校,也就有了商机,地段就开始升值了,有眼光的人也在此建起了房子,便成了一个上点规模的住宅区。
要想看清楚那地方的全貌,知道谁家要搞建筑,除非动用直升机,或者至少也得搭个塔碉,手拿望远镜,一天二十四小时日夜在那不眨眼守着。
俞局长他们也确实看到了有几户人家门口堆放着大量的建筑材料,而且那几家似乎是连在一起的,那想偷建房子的动机是明显的,但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建?现在也只有让人日夜盯着那几户。
同时俞局长还探得了一条有价值的消息,听说这城里有一个建筑队,专门承接违章建筑,因为高风险,所以高回报,来钱快,他们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都是敢打敢杀的亡命徒,这帮人为了挣钱,是各种手段都能使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候还会用些下三滥的怪招。
最后俞局长不无耽心地说:“听说这个建筑队已经盯上了这块肥肉,这个事情真的难办了。要搁以前吧,我们这帮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堰,我们戴上钢盔,拿上铁棍,不怕他们一个个的是铜头铁脑。
可是眼下不行了,有了这么个文件,如果生一起‘武力冲突’,对单位那就是一票否决,关键是对单位主要领导,那是要免职的。所以,我真的感到此事十分的棘手,只能来请示您了。”
“免职不免职的,倒不是什么大事。那要看这事值不值得,什么事都得以理服人,现在国家都在提倡人性化吗?我们一机关单位,还像以前那样的三句话不说,动辄就和老百姓打打杀杀的,那成什么样子?那事情只能是越办越糟,人心尽失。
再说了,国家花钱养着我们,那总不能整天手棒茶杯,眼盯报纸,说说笑话,聊聊家常吧。这样吧,从局领导开始,轮流排班,日夜守着,现情况及时汇报。”时局长说。